39.
賀亭川從巴黎回來以後, 每天都會親自開車接送薇薇上下班,也隻開那輛低調的帕薩特。
他每天選的停車位置很好,在南城電台外麵的梧桐樹底下, 薇薇望窗邊一站就能看到那輛車。
今天台裡的事很少, 薇薇很早就收拾了東西下樓, 順便在電梯裡迅速補了妝。
這情狀,一看就是要去約會。
大威抱臂看了一會兒, 打趣道:“蘇青蟹,你該不會是在跟你那塑料老公, 整什麼婚後熱戀吧?”
“對呀, 不能嗎?”薇薇補好了眼妝, “哢噠”一聲將那眼影盤子合上了。
“能啊。”大威歎了口氣道, “哎,現在想約你出去玩都不行咯。”
“過兩天再去, 這不是趕上熱戀期嘛,我得抓緊時間, 把我塑料老公變成鐵打的老公。”
她笑著, 長發放下來, 鬢邊的流蘇發夾跟著晃了晃, 很是嫵媚。饒是大威這種天天和她見麵的人, 都被她的美貌蠱了一下。
“蘇青蟹, 我感覺你接下來可能要戀愛腦。”
“沒可能的事。”電梯到了一樓,薇薇把小包一夾, 敲著高跟鞋出去了,大理石地麵留下一串輕響。
薇薇今天的打扮比較職業,黑色西裝套裙,跟賀亭川的黑色風衣靠在一起, 很有點史密斯夫婦的意思。
“哥哥,今天我們又穿了情侶裝。”
他很輕地笑了一聲,趁著等紅燈的時間檔,握了握她的手指,糾正道:“是夫妻裝。”
晚高峰,路上擠滿了車,薇薇時不時地和他聊幾句天。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薇薇和他單獨待在車裡時,已經沒有了之前的那種拘謹感。
賀亭川沒有把車開回家,而是直接上了高速。
“現在去哪兒?”薇薇後知後覺地問。
“海市。”他說。
“哥哥是去那邊有事嗎?”
“沒有事,去玩。”
薇薇想,“去玩”這種話能從賀亭川嘴裡說出來,還真的挺稀奇的。
他們在高速上趕上一場溫柔的日落,落霞滿天,到了海市,夜幕剛剛垂下,滿天的星星閃爍,沒有月亮。
車窗降下來,海風漫進來很舒爽。
車子開到海港邊上停下,賀亭川牽著薇薇下去,海浪聲翻湧入耳,聲音很響。
“要在這裡看海嗎?”薇薇有些疑惑地問。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家還有一艘遊艇?”
薇薇覺得賀亭川說“我們家”三個字時,過分地溫柔可愛了。
“所以哥哥今晚這麼大費周折地過來,是準備帶我去海釣嗎?”她挽著他的胳膊,眉眼間儘是明豔的笑。
“不去海釣,去過生日。”他說。
“誰的生日啊?”她記得賀亭川的生日在立夏,但現在還沒到。
“薇薇的生日是什麼時候?”他停了步子問她。
薇薇隨口說:“我一般都在中秋節過生日。”
“薇薇是八月十五的生日嗎?”
“應該不是,”她搖了下頭,眼裡的光漸漸暗了下來,“我也不太清楚我是哪天生的。”
溫嵐每年中秋都會給薇薇慶生,她那時候年齡小,默認中秋就是她的生日了,她的身份證上也是那個日期。
後來長大了,薇薇才知道,中秋並不是她的生日,那天隻是她來蘇家日子。溫嵐覺得日子不錯,就把那天選做了她的生日。
蘇薇薇也不是那種喜歡沉溺在傷心事裡的人,哪天過生日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有禮物收、有蛋糕吃就行。
上學那會兒,學校裡流行星座學,社牛如薇薇,直接說自己是腹黑的天蠍座,並且列舉了自己和天蠍座100條相似之處。
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那些全是她編造出來的謊話。
但是,今天賀亭川這樣明確地問她,蘇薇薇忽然清晰地看到了那道不願意示人的傷疤。
她的確在過去的某一天裡,好奇過自己的生日,好奇過她的親生父母……
但也僅僅止步於好奇,她從未真正地去探尋過那些答案,因為不敢。
兩人到了遊艇那裡,早有人鋪好了堅固的長板,賀亭川扶著薇薇上去,柔聲道:“那今天就給我們薇薇過一次真正的生日。”
遊艇上亮著燈,那些光映照進了他那雙漆黑的眼眸,恰似夕陽下波光流動的水麵,溫柔又潺緩。
薇薇心口一滯,長睫顫了顫,瞳仁裡隱隱有淚光閃爍,她似是不確定,又低低地重複了一句:“我……真正的生日?”
賀亭川點頭,轉身將她從長板上抱到甲板上。
女孩很輕地吞著嗓子,眼裡翻滾的情緒刺疼了他的心臟,賀亭川禁不住伸手將她扯進懷抱裡攬住。
“哥哥,你去查過了嗎?”她靠在他心口問,聲音裡透著克製的哭腔。
“嗯。”他撫著她的後背,任憑海風把她的頭發吹到他手背上。
“你為什麼要去查這些呢?”她揪住了他風衣的下擺。
“因為對你好奇。”他想了解關於她的一切。
她調整著呼吸,也在極力地克製著情緒,聲音有些甕:“那萬一我根本不想知道呢?我就想一直做蘇家的女兒呢?”
“沒關係的,”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低聲哄著,“選擇權都在寶貝這裡,你如果不想知道,我就不說。”
薇薇猶豫許久說:“那你說說我生日的事情吧。”
“你到孤兒院的那天,是那年的3月11號,身體健康,哭聲響亮,生理性黃疸很高,醫學評估你的準確生日,應該是在那之前的4-5天,也就是說,你的生日應該在3月6日或者3月7日。”
他說話語速很慢,聲音很低,語氣也柔和,胸腔在她耳膜下麵震顫,引得薇薇淚意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