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蘇薇薇醒來時, 天光已經暗了下來。這是她睡過時間最久的一次午覺,賀亭川一直沒叫她。
病房裡很安靜,賀亭川坐在她邊上像一尊雕像, 見她醒了, 那雙眼睛裡才緩緩有了光芒。
術後的藥水, 掛得差不多了,護士進來拔掉了她手上的針頭。
賀亭川將她扶起來,擰了塊溫毛巾, 動作輕柔地幫她擦了擦臉。新買的毛巾, 他有特地清洗過,帶著淡淡的肥皂味, 觸感柔軟, 很親膚。
這個動作, 竟然讓薇薇想起了媽媽,她常常看到一些媽媽會這樣給小孩子洗臉。
溫嵐會給她弟弟洗臉,但從來沒有給她洗過臉。
溫熱的觸感離開後,空氣都好像清爽了許多。
賀亭川把水倒掉,提了筷子給她喂飯, 蘇薇薇喜歡吃什麼,他好像比她自己還清楚似的。
晚飯後,他把餐盒收拾乾淨, 整理了餐桌, 將窗戶敞到底,晚風跟著漫了進來, 帶著些青草的味道。
“哥哥,你之前有照顧過彆人嗎?”薇薇問。
“沒有。”他回頭看向她說。
“所以……我是第一個咯?”她在笑,一雙小狐狸眼睛彎著, 月牙似的。
“嗯。”他淡淡笑了下。
薇薇眉毛展了展,捧著下巴,有些神氣活現地感歎道:“呀,看來我這傷也沒白受嘛,好歹賺到了你的第一次。”
賀亭川有些忍俊不禁,他扯了張凳子坐過來,看著她的眼睛說:“我的第一次你拿得還少?要我給你數數嗎?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同床……”
他越說越離譜,薇薇紅著臉打斷了他的話:“你之前真的沒談過戀愛?”
“沒有。”他說。
“上學的時候,沒人追過你嗎?”蘇薇薇覺得,賀亭川的那張臉擺在那裡,不可能沒人追。
“有的。”他如實回答。
薇薇歪著腦袋湊過來,眨了眨長睫毛說:“想聽八卦。”
他揉了揉她毛絨絨的腦袋說:“沒有八卦。”
他越是這樣,薇薇越好奇,她扯著他的手臂輕晃著撒嬌道:“啊呀,哥哥,你就說說細節,比如人家怎麼跟你表白的,你怎麼拒絕的?對方長得好不好看之類的。”
“忘了。”他說。
薇薇又繼續問:“那你有過心動對象嗎?見到她就會緊張,體溫升高,心跳加速的那種。”
他眉骨輕挑,瞳仁裡暗暗流轉,不答反問:“薇薇有嗎?”
“當然有啊。”她紅唇掀了掀,很是可愛。
“那我也有。”賀亭川說。
薇薇鼓了鼓腮幫子,小聲說了句:“這一點也不公平。”
賀亭川伸手過來,捏了捏她柔軟的臉頰,問:“哪裡不公平了?難道說,我是薇薇的唯一心動對象?”
“才沒有。”她紅著臉反駁。
“撒謊精,”賀亭川把她的臉掰回來,湊近了,吻了吻她的唇,又貼著她的唇珠說話,“我每次吻你的時候,你說的那些感覺通通都會出現……心跳加快,體溫身高,神經興奮,肌肉緊繃以及……”
他故意停了下來。
“以及什麼?”薇薇問。
他貼過來,扶著她的額頭,惡劣地在她耳朵裡說了一個英文單詞:ere.
薇薇的臉頰立刻燒紅了,她沒想到他會這麼無恥。
賀亭川的指腹,從她緋紅的蘋果肌緩緩往下擦到她玫瑰色的唇瓣,輕輕一撚——粉唇被他掀開一道縫,潮濕的水液打濕了他的指尖。
他從鼻腔裡逸出一聲惡劣的壞笑:“不用測,你現在的體溫也不止37度,我就是寶貝的心、動、對、象。”
他故意放緩了最後四個字的語速,像是種確定,又像是在挑釁。
薇薇嘟囔道:“不算數,是哥哥你使詐的。”
“行,不算。”他把她的手指捉過來,寵溺地親了親,那雙眼睛蠱得她心臟發麻。
護士查房後,賀亭川幫薇薇換上了寬大的病號服。他的目光,停在她鎖骨的那處傷口上,眼裡儘是心疼。
薇薇掀了掀唇瓣問:“這是不是會留疤啊?到時候我去做個醫美吧。”
他的指尖很輕地碰過那上麵的紗布,說:“留了疤也沒事,它會是蝴蝶翅膀上的花紋。”
薇薇努了努嘴說:“哥哥可真會哄人。”
“我哪裡哄你了?”
薇薇仰著臉說:“沒哄嗎?那為什麼說它是蝴蝶的翅膀。”
“莊生曉夢迷蝴蝶。”她就像他夢裡出現的蝴蝶。
“蝴蝶一生隻有一個伴侶,代表了忠貞不渝,所以莊生才會夢蝶,梁祝最後才會化蝶。”說這句話的時候,女孩眼裡映著點點碎光。
“知道的還挺多?”賀亭川彎唇笑。
薇薇歎了聲氣道:“太可惜了,今天給哥哥買的雪糕掉了,隻差一點點就給你了。”
隻差一點點,一切就好像圓滿了。
是他想得太簡單了。
“薇。”賀亭川忽然喊了她名字裡一個字,莫名有種鄭重其事的感覺。
“嗯?”薇薇偏頭望進他的眼睛。
他屈著指節在她鼻尖上碰了碰,聲音有些沉:“你在就好,彆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她愣了愣,緩緩握住了他的指尖:“好。”
又過了一會兒,薇薇忽然想起明天的工作事,趕緊翻了手機給他們領導打電話請假。
為了證明她沒說謊,她還在電話結束後讓賀亭川幫她錄了個視頻。
女孩子愛美,拍完視頻後發現頭發有些亂,她又朝賀亭撒嬌道:“哥哥,你能不能幫我找把梳子啊?”
他戴著口罩出去一趟,又回來,遞了把梳子給她。
薇薇接過來想梳頭,手腕牽動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
賀亭川把那柄梳子從她手裡抽走,坐下來,一點一點地幫她梳頭發。
薇薇的頭發有些自然卷,指尖撫摸上去質地很柔軟,像是一串海浪穿指而過。
她很乖地坐著,任由他梳。頭皮上輕柔的觸感一點也不讓人討厭,還有點麻麻的癢意,很治愈。
“哥哥。”她輕聲喊他。
“怎麼了?”他停下來問她。
“我能申請讓時間停一會兒嗎?”她俏皮地說。
“這個有點難辦,”他說,“不過以後可以常常幫你梳頭。”
“我以前讀書的時候,常常覺得漢代的張敞每天上朝前給老婆畫眉浪漫,現在才發現有夫婿梳頭才最浪漫。”女孩聲音甜甜的,很是軟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