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解除婚約 下跪賠禮(2 / 2)

灼華 宇宙第一紅 12385 字 6個月前

沈落枝多少也能猜到他的來意——事情鬨得這麼大,已經無法遮掩了,那不如便擺出來一副虛心認罪的態度,隻要能獲得沈落枝的原諒,那事情的結果就不算最糟糕。

沈落枝有意磋磨他,先叫彎月風上來一杯熱茶,待飲儘後,才從外間門內走出來。

此時正是深冬醜時末。

冬日夜長,天總是霧蒙蒙,黑壓壓的,北風呼嘯間門,將人的衣袍向天上卷起,外間門的門一打開,烈風便像是鞭子一樣抽在臉上。

在院間門,裴蘭燼正跪在廂房門口。

東院裡沒什麼景觀,隻有幾排廂房,幾顆乾巴巴的老鬆,月亮高高隱匿在雲層之後,隻露出一個月牙尖兒,從上往下,俯瞰著這麼一場好戲。

夜深人靜時,正是絕情斷婚的好時候。

最激烈的那一場戰爭已經結束啦,現在,該給這麼一場戲畫上句號了。

——

院子裡,裴蘭燼跪在地上。

他還穿著那一套緋紅色的衣裳,雖然經過修整,但衣角處依舊有破損,領口上還帶著血跡,麵上上了藥,但依舊淒慘無比。

像是斷了羽翼、被扒光羽毛的禿鳥,在冬日中哀鳴瑟縮,全無半點傲骨。

他的頭依舊很疼,麵上也很疼,背也很疼——背是被裴二叔親手抽的。

裴二叔千裡迢迢為他證婚而來,卻在接風宴的當夜,親眼瞧見自家侄子與旁的女子苟合被捉,他也連帶著顏麵掃地,裴二叔如何能不怒?

裴家家風清正,莫說是外室小妾了,就連側室,都要正妻五年無所出後才能納,而裴蘭燼,將他們裴家的風骨扔到地上踩!

裴二叔驚怒之下,將裴蘭燼抽了二十鞭子的家法,然後趕人來給沈落枝下跪賠禮。

沈落枝不原諒他,他便不能起身。

裴蘭燼便在深夜寒風中,渾渾噩噩的跪下了。

他的膝蓋碰觸到西疆冬日裡堅硬的地麵時,今日裡發生的一幕幕便重新湧上腦海,片段式的,混亂吵雜的在他的腦海之中回放。

他與邢燕尋偷歡被撞破,與鄭意打架,被劉姑娘瞧見,丫鬟引來了一幫人,他在院子中與沈落枝爭執,邢燕尋被丟出來,他昏迷,他們顏麵掃地,然後雙方長輩到場。

那麼多的事情,像是一團團亂麻,塞在他的腦海中,那一幕幕閃過的時候,他竟然還有一瞬間門惱怒。

為什麼之前他說廂房裡是男子的時候,沈落枝不肯相信他呢?

若是沈落枝肯相信他,事情哪裡要走到這麼一個地步!

她不是一貫溫柔和善的嗎?為什麼這一次卻不肯聽他的話,為他惹來這麼大的麻煩呢!

他在怨恨之中,又想起了那一張張麵帶譏諷的臉,想起邢燕尋質問他的話,想起裴二叔的臉。

他的二叔從未用那樣的目光看過他,憤怒中透著失望,打完他鞭子、用完家法之後,二叔站在他麵前,語氣冷淡的與他說道:“裴蘭燼,今日之後,你不要再與那位邢家姑娘見麵了,婚前苟且,若放到京中,那女子要被送到尼姑庵,你,雖為男子,卻也是名節有汙,再難尋到一門好親事,對仕途也有影響。”

“但現在,是在西疆,那女子該如何,我管不到,我隻說對你的影響。”

“裴氏與南康王府聯姻,是經過慎重考慮的,雙方為彼此鋪墊了許久,現下你們婚約出了事,裴氏經不起這個挫折,若是婚事不成,帶給裴氏的影響不言而喻。”

“所以,我不管你用什麼樣的方法,你必須求的郡主原諒,與你繼續照常舉行婚約。”

“裴蘭燼,若是得不來郡主原諒,你日後,也不必回京城了,便在這西疆磋磨到死吧。”

說完之後,他二叔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裴蘭燼跪在那廂房裡,心中漸漸生出悲涼來,渾渾噩噩的在廂房內站起身來後,便走到了東院裡。

他是該給沈落枝下跪賠罪的。

他想,落枝為了他千裡奔襲而來,為了嫁他,甚至還差點死在西蠻人的手裡,落枝受了這麼多委屈,現下又撞見了他與旁的女子勾連,心中定是極難過的。

因此,沈落枝在院中失態,非逼著撞門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也該給沈落枝賠罪。

落枝隻是太愛他了,才會一時衝動,將邢燕尋丟出來了而已。

他不能與沈落枝分開,他還需要南康王府的助力,今日之事,他還需要一個結尾,他要一個能粉飾太平的說法。

裴蘭燼很快便想好了解決的方法。

他要先與邢燕尋斷絕一段時間門的關係,然後獲取沈落枝的原諒,繼續與沈落枝成婚,他們成婚之後,待到來日風平浪靜,他再想辦法求娶邢燕尋。

當務之急,是先哄好沈落枝。

隻有沈落枝願意繼續嫁他,這場鬨劇才能結束,那些等著看他笑話的人才能閉嘴。

想起來今日那些賓客們怒斥他的嘴臉,裴蘭燼便覺得一陣惱火,這群人擺出來一張張霽月風光、不染塵埃的臉來嗬斥他,卻從未設身處地的想過,如果他們身處他的位置,會做的比他還好嗎?

那群人還試圖哄騙沈落枝把他趕出去!

嗬,不可能的!他的落枝那麼愛他,怎麼可能把他趕出去?

等到他與落枝成親的那一日,他還會親手邀約那群人來參加他的婚禮——他會讓那群人知道,沈落枝與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沈落枝隻會嫁給他,誰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至於燕尋,他的燕尋...他暫時是顧不上了,但是他一定會對邢燕尋負責的,他的燕尋那樣喜愛他,他怎麼能愧對邢燕尋呢?

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想這個想那個,就在裴蘭燼腦海中一片混亂思緒的時候,突然聽見了“嘎吱”一聲響。

他抬眸看去,正看見彎月推開外間門的門,而沈落枝提裙從外間門內走出來。

沈落枝大概是沐浴洗漱過,所以換了一身衣裳,內裡是柔軟鮮嫩的鵝黃色圓領綢帶連身裙,外罩了一層夾棉白披風,發鬢隨意挽起,正從門內提裙走來。

見到沈落枝出門時的那一刻,裴蘭燼混亂的腦袋短暫的清明了一瞬,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他要取得沈落枝的原諒,他要繼續辦成這場婚禮。

為了他自己的顏麵,為了裴氏的未來,為了他們的日後。

而沈落枝正在從門內一步步走過來,走到他的麵前時,這種信念越發堅定了。

裴蘭燼望著這個應該是他妻子的女人,唇瓣顫抖了兩下,吐出來了一句:“落枝,是我負你。”

在裴蘭燼的想象中,沈落枝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反應。

也許是痛哭流涕,也許是高聲怒罵,也許是流著淚和他抱成一團,什麼樣的反應都設想過——落枝是那樣愛他,所以在知道他與旁的女子勾連了之後,做出來什麼樣的事情都很正常,有什麼樣的反應都可能。

但裴蘭燼從未想過,他會見到一個神色淡然的沈落枝。

那樣清雅的姑娘站在他的麵前,不扶他起身,也不叱罵他背棄,隻用一雙平靜的眼眸看著他,道:“既如此,你我解除婚約便是。”

裴蘭燼的腦子“嗡”了一下。

怎麼會呢?

沈落枝怎麼會與他解除婚約呢?

她應當恨他,罵他,與他爭吵不休,甚至如那些市井婦人一般跳起來,朱釵顫動間門,狠狠地給他一個耳光,然後再與他討價還價,告訴他這輩子彆想去找彆的女人,亦或者會哭著給南康王寫信,叫南康王來西疆為她撐腰。

但事實上,沒有。

什麼都沒有。

這位經曆過世間門最痛事的郡主便站在他的麵前,依舊如同枝頭嫩芽般柔弱,但卻看不到任何悲痛之意,她的眉眼比冬日的水還冷,隻淡淡的睨著他,像是睨著一個並不相熟的陌生人一般。

這種眼神讓裴蘭燼微微有些心慌。

裴蘭燼下意識的想站起身來,卻又因為跪了太久而踉蹌了一瞬,複而撲倒在地上。

他撲倒的時候,手掌搓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火辣辣的疼,讓他恢複了些知覺,而他站起來又摔倒的這個過程中,沈落枝就在一旁冷眼向下看著他,甚至還在他向前撲的時候退後了一步,似乎是不想被他沾染到一般。

沈落枝眼底裡的嫌惡刺痛了裴蘭燼。

他勉強撐著地站起身來,早已想好的話便飛快吐出來,他道:“落枝,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你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麼能輕易解除婚約?我隻是一時被迷惑了而已,我的心裡是有你的,你我之間門少年相愛,這三年的時光,你難道都能這樣忘了嗎?”

他站起來時,竟還帶著一種理直氣壯的味道。

他知道自己錯了,沈落枝鬨一鬨也應該,但是他既然已經道過謙了,那沈落枝便該繼續老老實實的嫁給他,為他裴家婦,為他洗手作羹湯,怎麼能提什麼“解除婚約”呢?

“我們的婚禮已經在籌辦了,你從江南千裡奔襲而來,我的叔父自京中而來,現在整個大奉都知道你要嫁給我了,你我現在解除婚約,豈不是太兒戲了?”

“是,我確實是做錯了,但是這世上那個男人沒做錯過呢?我與你在一起三年有餘,你難道還能找到另外一個比我更好的人來嗎!”

“這整個大奉裡,又有誰能像是我這般懂你呢?”

“我答應你,日後再也不與邢燕尋見麵,這還不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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