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既然是皇上你的後宮，那就全憑你自己做主吧。”
夏顏莫真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結局了，臉上不由閃露出了幾分意外。
但她很快就冷靜下來，將自己的打算說了一遍。
“薛靜瑤性格歡脫，留在後宮也隻能白白蹉跎時光，還不如讓她自己尋覓良人，朕可以看在母後和薛王妃的份上給她賜婚。”
前事一帶而過不說，還給太後和薛王妃留足了麵子，已經是仁至義儘。
雖然薛靜瑤不能進宮了，但就像皇上說的那樣，那性子進宮也是受罪，還不如留在外邊。
太後滿意的點頭，“也好。”
夏顏莫鬆了口氣，可算是把這件事給解決了。
她這口氣還沒從鼻子呼出去呢，那邊太後略帶憂愁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哀家知道你現在心裡隻有一個夏常在，但她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哀家也急啊。”
若不是急，她也不會做這些事。
“這一個月兩個月可以等，這一年兩年就等不得了啊，龍嗣畢竟不是小事，若是後宮遲遲沒有一個皇子，就算哀家不說話，前朝那些大臣也會鬨的。”
夏顏莫麵色一僵，心裡也沉沉歎了口氣。
她當然知道這種“家裡有皇位要繼承”的家庭中孩子的重要性，但現在夏常在的身子裡是皇帝的芯子，蕭雲崢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又怎麼甘心配合她做這些事？
再說了，就算真換回來了，她也不願意在這個醫療設施極差的時代冒一條命的險去生孩子。
她和蕭雲崢之間注定沒有子嗣。
想到這，夏顏莫的眸中染上一絲憂傷。
太後見狀，不禁也有些心疼，但子嗣這事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也由不得她張嘴說什麼。
她想了半天，最後才說：“皇上，哀家不指望你同先帝一樣生個二十七八個皇子，但怎麼著也該有十五六個吧……”
夏顏莫正傷感著呢，聽到這個數字，當場打了個寒顫。
好家夥，真就一個足球隊了？
她趕忙道：“母後，不知您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少生優生，幸福一生’？”
太後：“？”
“這是什麼意思？”她虛心求教。
夏顏莫道：“就是生一窩豬，不如生一條龍的意思。”
太後肅然起敬，而後陷入沉思，許久後才問：“你怎麼就知道你生的是條龍呢？”
夏顏莫有理有據，“隻要朕用心輔導，必然會是條龍。”
太後又道：“那你多生幾個，龍不是更多了麼？”
“這哪能一樣，生多了花費的精力也多，照顧不好，就成不了龍了。”
太後眉頭緊蹙，“可我們是皇家，哪會有照顧不好的時候？”
啊這……
夏顏莫瞠目結舌。
這倒是她從來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人家是皇室，哪裡會有教育資源不夠的情況，龍生龍鳳生鳳這話不是空口來風。
夏顏莫一時無言，她並不願意想象蕭雲崢有十幾個兒子的場景。
太後頭上朱釵微動，顯然是誤會了皇上沉默的意思。
“總歸夏常在現在年輕，皇帝你努努力，多生幾個還是沒問題的，要是夏氏一個人生夠了，彆說妃位了，後位哀家都要扶著她坐上去。”
夏顏莫聽得額頭冒冷汗，肚子都開始隱隱作痛了。
她也沒了再和太後東拉西扯的意思，又說了幾句後就退下了。
臨走前，太後喊住她。
“今兒這事是哀家的不是，誤會了夏氏，你去同她說一聲，讓她彆放在心上。”
“兒臣知道。”夏顏莫揣著一肚子心事退下了。
回了鐘秀宮，太後口中失落不已的夏氏正攤在榻上假寐。
許是天氣有些熱的原因，他的臉蛋上覆著一層薄紅，上麵是細細的絨毛，像極了鮮嫩多汁的水蜜桃。
“嘖，好端端的，靠這麼近乾嘛？”蕭雲崢推開了夏顏莫湊上去的臉。
夏顏莫坐回一側，一五一十的說了對薛靜瑤的處置。
“還要賜婚，可真是便宜她了。”蕭雲崢輕哼一聲。
夏顏莫道：“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這可不是一句話的事，皇家賜婚，含義不一樣。”蕭雲崢翻了個身，眼神是帝王獨有的睥睨和輕視。
夏顏莫也知道這個道理，沒有說話。
蕭雲崢瞥了她一眼，不知是自我和解還是在安慰她：“不過也無所謂，賜個婚，安撫一下薛王，也算不得什麼。”
夏顏莫微微頷首，道了句是。
她這般魂不守舍的模樣很輕易的就引起了蕭雲崢的好奇。
“怎麼了？”蕭雲崢問她，“太後說什麼了？”
夏顏莫回神，搖頭道：“沒有說什麼，不過還是那些話。”
蕭雲崢哦了一聲，“那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當著夏顏莫的麵他沒有多說，等夏顏莫離開，他轉頭就找來了隱龍衛，詢問起了他走後紫宸宮發生的事。
得知太後又在催生，蕭雲崢小臉一紅，也不再怪夏顏莫有所隱瞞。
不是他們不想生，是心裡這道坎實在過不去啊！
難道他就不想要一個和夏顏莫一模一樣的女兒嗎？！
蕭雲崢想到那個場景就是一陣向往，他當了這麼久的皇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唯獨孩子……
周氏一進來就見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好奇道：“這又是怎麼了，小郡主都被你趕出宮去了，你怎麼還悶悶不樂的？”
蕭雲崢斜了她一眼，“你怎麼又來了？”
自從太後大壽之後，這人隔差五的就往鐘秀宮跑，不知道的還以為鐘秀宮是她自己的宮殿呢。
周氏痛心搖頭，“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前些日子還是我勸著小郡主打消了進宮的念頭呢！”
蕭雲崢正色道：“一碼歸一碼，那事兒皇上不是都賞你了麼？”
周氏不滿，“皇上是皇上，你是你，你彆混淆了。”
蕭雲崢嘖了一聲，“你乾一份的活還想要兩份的價錢？”
“你就說我乾成沒乾成吧？”
“……”蕭雲崢對她看了好一會兒，覺得得重新認識一下自己這個平時還算老實的周妃。
怎麼感覺越來越無恥了呢？
周氏對他這犀利打量的目光早就免了疫，好奇道：“我聽說太後找你過去了，都說什麼了？”
蕭雲崢朝秋兒使了個眼色。
秋兒連忙將當時在紫宸宮裡的所見所聞都親情演繹了一遍，她不光眼睛好，記憶力也不錯，演起來一個字都不帶錯的。
周氏看的直搖頭，“你可真缺德啊，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的。”
她雖然這麼說，但臉上卻沒有多少指責，畢竟揚長避短是人之常情，哪怕是聖人也不見得能做到不厚此薄彼。
“不過你這麼做了，太後怕是會對小郡主心生不滿。”她唏噓。
蕭雲崢冷著臉，淡淡道：“話是她自己說的，就要她自己承擔後果。”
周氏想了想，“也是，敢對皇上那般放肆，就算皇上放過她，彆人也不見得會當沒這回事。”
薛王一家手握兵權，在塞外也是地頭蛇一般的存在，若不是祖上庇蔭，薛王行事還算謹慎老實，怕是家都被抄好幾回了，而今在塞北瀟灑了十幾年不說，還想把女兒送進宮裡，誰也不知道她們打的是什麼主意。
多方警惕之下，薛靜瑤的一言一行就尤為重要，若是有心人做文章，她那日的言論已經可以被定義為大不敬了。
蕭雲崢在不認識夏顏莫之前，無所謂薛靜瑤進不進宮，這個人他雖然不待見，但留在宮裡製衡薛王一家也不是不行。
但皇後隻有一個，他又認識了阿夏……
想到夏顏莫因為薛靜瑤而疏遠自己的事，他心裡疙瘩更大了一些。
周氏見他那渾身不得勁的姿態，實在不懂，“你今兒到底怎麼了？”
蕭雲崢本不想和她廢話，但轉頭想到她和夏顏莫都是女子，互相之間也能體貼理解些，便說：“我有個朋友……”
“你哪來的朋友？”周氏不知道“無中生友”，開口打斷道：“你後宮中玩的最好的就是我了。”
蕭雲崢沒好氣道：“難道我進宮前一個人都不認識麼？”
周氏這才住嘴，靜靜聽他往下說。
“她是他夫君的……妾，但她夫君很喜歡她，忽然有一天，有個自稱是她夫君的未來正室來了，她本來和她夫君過得蜜裡調油的，但自那個女人出現後，她就躲著她的夫君了，你說這是為什麼？”
蕭雲崢問完，眸子裡的求知欲也強烈到不行。
周氏聽得直皺眉，“你就說這幾句沒頭沒尾的話，我怎麼知道是為什麼？”
這人指望不了，蕭雲崢更煩躁了，指著殿門，“沒事了，你快走。”
周氏憋不住笑了一聲，見這人又要動怒，忙道：“彆氣彆氣，讓我仔細想想。”
蕭雲崢收回指著殿門的手。
周氏問：“你那朋友的夫君身份如何嗎？”
“位高權重。”蕭雲崢想也不想就答。
周氏又問：“那你朋友呢？母家如何？”
“不入眼。”
“那個正室呢？出身很好？”
郡主，也不算低吧，蕭雲崢點頭。
“問題這就出來了啊！”周氏手拍的啪啪作響，一臉確定一定以及肯定，“小妾就是小妾，怎麼比得過正室啊！還沒母家做支撐，就算有夫君寵愛又算得了什麼，倒黴不倒黴還不是正室一句話的事！”
“你那朋友是個聰明的，與其日後成正室的眼中釘，還不如現在識相點，乖乖把夫君讓出來，自己日子也能安穩些。”
蕭雲崢越聽，越覺得這確實是夏顏莫那性子會做出來的事。
“我覺著啊，還是安全感沒給足！”周氏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