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把這一切當作鬨劇的夏顏莫完全不知道, 在京城的角落,某個嬌貴的小少爺即將因為沒有眼力見而遭遇一頓毒打。
她坐在椅子上,品著店家端上來的碧螺春, 很有耐心的等待小祖宗出來。
來來往往的女子都在暗自打量著這位矜貴儒雅的公子, 竊竊私語著對方的身份來曆。
蕭雲崢安排好事情走出來,就見某人姿態淡然飄逸的坐在店中,周遭是一群心懷鬼胎的女子。
怎麼就這麼勾人呢!蕭雲崢恨恨走到夏顏莫麵前。
夏顏莫抬頭, 這才注意到他的頭發因為試戴發簪而淩亂了幾分。
“都亂了。”她伸手理了理那些碎發。
動作輕柔,耐心十足,言語間門的親昵亦是顯而易見。
幾個想要上前攀談的女子也沒了覬覦的意思, 灰溜溜的散開了。
蕭雲崢這才滿意,道:“走吧,沒什麼值得買的。”
夏顏莫並無異言,二人離開織春閣, 便要回宮。
早早侯著的康福趕忙走了過來, “主子, 聽說前麵還有耍雜技的, 您二位可要去看看?”
夏顏莫垂頭去問蕭雲崢的意見。
蕭雲崢頭搖得飛快, “回宮吧。”
再把夏顏莫往人多的地方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康福頷首,讓人把馬車駕過來。
夏顏莫忽然看到了一樣東西, 張口道:“我有個想買的東西。”
蕭雲崢看她。
夏顏莫沒多解釋, 隻是長腿一邁, 拐去了角落裡的一個攤子前。
“大娘, 這紅繩怎麼賣?”
“小公子,一文錢一條。”
夏顏莫往荷包處摸……
尷尬了,皇帝沒有帶荷包的習慣。
追上來的蕭雲崢問道:“你買這個做什麼?”
夏顏莫也不隱瞞:“給你的。”
蕭雲崢麵色一瞬間門就複雜起來。
送皇帝一文錢一根的紅繩子, 這人當真是彆出心裁。
夏顏莫問他:“有沒有一文錢?”
蕭雲崢朝康福使了個眼色,康福連忙遞了個銀錠子過來。
“拿著吧。”蕭雲崢將銀錠子放在了攤位上,對那婦人道:“多的就當是賞錢。”
那婦人頓時喜不自禁,忙道:“多謝貴人!多謝貴人!您儘管選!”
蕭雲崢沒理她,隻朝夏顏莫埋怨,“哪有給人送東西還要彆人出錢的。”
話雖這麼說,他眼尾卻傾瀉出了些許笑意,配上這句埋怨,倒像是情深不能自已的嗔怨。
夏顏莫朝她笑了笑,低頭去看那些紅繩子。
隻是一根普通的紅繩子而已,夏顏莫本想隨意選一根,沒想到蕭雲崢卻很認真,她拿這一根他說顏色淡了,她拿那一根他說繩子起毛了。
跟用放大鏡看過一樣,把那婦人說得都不好意思了。
這麼挑了十幾根過後,夏顏莫終於是無奈了。
“怎麼一個都不喜歡呢?”
蕭雲崢眼睛還緊緊盯著那一根根紅繩,聽到夏顏莫這麼說,嘟嘴道。
“還說要給我選東西呢,我才挑幾個啊,你就不耐煩了。”
夏顏莫哭笑不得,“我哪有不耐煩,隻是馬車還在那邊等著,你想讓一群人圍觀嗎?”
皇家的馬車本就與尋常不同,更彆說是給皇帝準備的座駕,即使外表再怎麼低調,也逃不過某些人的火眼金睛。
再說那幾個垂眉低眼的小太監,雖然換了衣服,但神態動作卻同尋常人家的奴才相去甚遠。
聯想到今日薛王府大喜之事,某些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了兩人的身份。
被這麼一提醒,蕭雲崢這才注意到周遭眾人隱晦打量的視線。
“好吧,”他癟癟嘴,“就這根吧。”
這話說完,夏顏莫這才注意到這人竟然把自己看得過眼那些繩子單獨放在了一邊,以便做二次篩選。
“……”服了。
兩人拿了紅繩,在眾人的視線中上了馬車。
一進馬車,蕭雲崢就坐到了夏顏莫懷裡,指控道:“就拿一文錢打發我啊?”
夏顏莫盯著那根紅繩子看,聞言挑眉壞笑,“怎麼,你不喜歡?”
一聽這話,蕭雲崢的耳尖就紅了。
又犯壞了。
他心裡直發酥,嘴上卻一點都不饒人,嘟囔道:“一文錢的東西,誰會喜歡啊……”
說完又怕夏顏莫說不喜歡就不給他了,又飛快補充道:“不過你非要送,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
夏顏莫悶聲笑了下,眼見著蕭雲崢要往手上戴,忙說:“現在彆戴在手上。”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蕭雲崢就覺得這人是真不想給自己了。
他連忙把紅繩攥進手心,仰著下巴,嬌蠻道:“這是我的東西了,該怎麼處置是我的事!”
見他那毫不退讓的態度,夏顏莫無奈道:“行行行,聽你的聽你的,全憑你做主。”
蕭雲崢的心情頓時就跟大雨放晴天掛彩虹一樣,明媚得不行。
他把紅繩放到夏顏莫手上,又伸出右腕,使喚她:“那你給我戴上。”
夏顏莫隻有照做。
戴好以後,蕭雲崢看來看去,最後感歎了一句。
“我這胳膊,配這紅繩,果然是頂頂好看的。”
也不知道是誇胳膊還是誇繩子。
回去路上,蕭雲崢一直都在撥弄著自己手腕上的那根紅繩,越看越喜歡。
原來一文錢也能買到這麼好的東西啊……
感慨著感慨著,他忍不住又用餘光去看夏顏莫。
這人怎麼淨會用一些小物件來討他歡心呢。
一串珠子,一束花,還有一根紅繩子……
以前他根本不會留意的東西,被她這麼一轉手,他就愛得不行。
蕭雲崢覺得自己這輩子真就栽在這人身上了。
夏顏莫本在閉目養神,忽然就察覺到了臉上一陣輕柔的觸碰。
“怎麼了?”她微微睜眼,因為長久的闔眸,眸子裡還帶著一分朦朧。
蕭雲崢臉蛋挨得極近,見她睜眼,又湊上前蹭了兩下。
“阿夏……你這輩子可不能變心了……”
夏顏莫正揉著眉心,聽他說這話,就知道這人又在瞎想。
“你這人。”
她一個用力,將蕭雲崢緊緊貼到了自己的胸口,又在他臉頰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你要是再瞎想,我以後都不給你送東西了。”
蕭雲崢立馬就瞪大了眼。
他正在這邊傷春悲秋呢!這女人竟然威脅他!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蕭雲崢錘了她兩下。
力道不重,但也能泄憤了。
夏顏莫抓住他的手,“可不能是石頭做的,要真是石頭做的,那哪有地方放你。”
蕭雲崢羞惱交加,“油嘴滑舌。”
偏生他還就喜歡這份油嘴滑舌。
許是狹窄的馬車內除了她們再無旁人,蕭雲崢動作也大膽了不少,見自己說不過夏顏莫,索性就上去索吻。
兩人纏綿了許久,馬蹄聲清脆,掩蓋住了蕭雲崢難以遏製的喘息。
親到最後,還是夏顏莫叫了停。
“阿夏……”蕭雲崢眼神迷離,抬手挽住她的脖子還想繼續。
夏顏莫啞聲道:“乖,寶貝,不能再親了。”
蕭雲崢懂了她的意思,不情不願的鬆開了手,心裡的空虛感卻更重了一些。
這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
臨到天黑的時候,秋兒才等到蕭雲崢。
見自家主子心情鬱猝的模樣,她連忙上前,“主子這是怎麼了?出去的時候不還好好的麼?”
還換了好幾身衣服,非要挑個最好看的和皇上出去玩兒。
怎麼玩一圈回來,心情還變差了?和皇上吵架了?
蕭雲崢被攙扶著躺在了貴妃椅上,也不知道怎麼和秋兒解釋。
秋兒見狀,隻以為她是累了,連忙讓人端了熱水,要伺候她洗漱。
“主子,這是什麼?”給蕭雲崢擦手的時候,秋兒看到了一道紅色的痕跡。
等著蕭雲崢將衣服擼起,這才看清是一條紅繩子。
“您怎麼想到戴這個了?”秋兒好奇。
蕭雲崢看到這紅繩就想到了自己和夏顏莫在馬車裡的一番胡鬨,聲音裡帶上了點彆扭,“皇上送的。”
“皇上送的?!”秋兒驚訝的喊了一聲,又質疑道:“皇上就送了您一根紅繩?”
蕭雲崢嗯了一聲,又嗔怪道:“她就是敷衍我,隻送個一文錢的紅繩子給我,還是找我要的錢!”
秋兒越往後聽嘴巴就張得越大,聽到這錢還是主子給的,更是說不清自己心裡的想法。
但轉頭一看,自家主子嘴上雖然在抱怨個不停,眼裡的歡喜卻滿得都要溢出來了,手也一刻不停的摸著那根紅繩,動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給摸壞了。
哪裡有半分不喜歡的樣子。
秋兒也懂了主子之間門的小情/趣,笑道:“主子有所不知,這紅繩在民間門有消災辟邪的作用,皇上為您買這個,應當就是看中了這點。”
“真的?”蕭雲崢將信將疑。
“自然是真的,主子不信可以去問問彆人。”秋兒道。
蕭雲崢垂頭,盯著手腕上的一抹紅。
秋兒又道:“皇上前些日子從明照寺回來的時候還不忘給主子您送紫檀佛珠呢,現在又送了這個,不是奴婢瞎說,皇上心裡定然是有主子您的。”
“而且,分量還不低呢!”
聽了這話,蕭雲崢覺得自己手腕都在發燙。
“你、你慣是會替她說話的!”他有些中氣不足的低聲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