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帶10
旋律如你所願地活了下來。
但也僅僅是活了下來。
因為詛咒, 她的身體發生了極為恐怖的改變。
原本她的身材高挑,有著將近一米七的個頭,現在縮小得比你還要矮上一些。
原本她漂亮的黑色長發也全部掉光了, 要知道旋律可喜歡長發了, 原先在她猶豫要不要剪短一些節約時間和洗發水的時候,她還說“算了,我這麼好的頭發說不定還能去理發店賣錢呢”因而留了下來。
原本她健碩的胳膊也不健康地膨脹了起來, 她的牙齒也可怖地凸起,她的這個樣子……和她的年齡和性彆看起來一點也不相配。
任誰前來,都無法辨彆出她是旋律·猶西卡。
這是違背規則的代價。
就算是你, 至少依憑現在的你, 也隻能做到這一步而已。
你不知道你該不該慶幸旋律的視力也受了損。
她眼睛受到的傷害並不嚴重, 隻是暫時這幾天需要蒙上紗布,就算以人類的醫學水平也隻需要幾天就可以讓她痊愈。
你當然可以加快這一進程,可你看著靠在病床上的旋律,你罕見地猶豫了。
……旋律,真的能接受現在這樣的她嗎?
“莎音, 我的身體好像有點奇怪。”旋律轉了轉她的手,叫喚著你的名字, 你看見她的手指劃過了她自己的臉頰, “我好像沒有摸到我的眉毛……也是因為治療而失去了嗎?”
本想點頭的你一想到她現在看不見, 於是抓住了她的手。
旋律應該有一雙演奏音樂的手,她的手是修長的。
而不是像現在胖嘟嘟的, 有一點臃腫。
你抓住她的手,聽見了她恐慌的脈搏聲。
用恐慌這個詞來形容是正確的嗎?還是因為,感到恐慌的其實是你呢?
你在她的手上慢慢地寫道:“我們可以去紋眉。”
在寫的時候,或許是出於怕癢, 旋律的手一直在下意識地往後縮,不過,她還是笑著等你寫完了一切。
你看著她的笑容,你很確信你能分辨出她。
就算外表改變了,旋律還是旋律。
“好啊,我一直想換個眉形。”旋律的聲音還是很好聽,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我感覺我有點胖,身形很是不便……是服用藥物的副作用嗎?”
你在她的手心敲擊了一下。
這算是謊言嗎?你不知道。
“那就好,看來之後我得加強鍛煉了。”旋律說到這兒,扶了扶眼前的紗布,她“看向”了你,“我現在多少能看到一點點光線了,醫生說,還需要三天對不對?”
她一邊說著,一邊撫摸上了你的臉。
你連忙站起來,把臉貼在了她的手心。
旋律輕笑了起來:“莎音是在擔心我嗎?這幾天還是多虧了你呢。”
你在她的手心裡搖了搖腦袋。
“對了,莎音知道和我一起的其他人嗎?我還有三個同伴。”旋律詢問道,“他們還好嗎?”
你當然知道。
他們是一個四人組的管弦小隊,那個晚上他們在慶祝的時候喝多了酒,有一個人不小心演奏了不應該觸碰的旋律。
演奏者當場死亡,另外兩個一個死在救護車的路上,另一個在三個小時前剛剛斷氣。
旋律是唯一的幸存者。
但問題是……你應該告訴她嗎?
然而你停頓的時間實在是過長了。
“莎音。”旋律叫著你的名字,她的口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你應該知道,我能夠聽出來你有沒有說謊。”
她問:“他們……是都死了嗎?”
旋律的聲音顫抖了起來。
你沒有辦法,隻能就著她的手點了點頭。
幾乎是瞬間,你看見旋律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對不起。”她一邊用左手擦著眼淚,一邊不忘對你說,“莎音是被我嚇到了吧?對不起,我隻是……隻是要是我沒喝酒就好了。要是我沒有對那支曲子感到好奇就好了。”
旋律的眼淚越擦越多:“他們本來都打算放棄了,是我說‘我想聽聽看’,打開潘多拉的盒子的人是我,可活下來的人隻有我。”
她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壓得喘不過氣來。
旋律是因為……失去而感到難過嗎?
你不知道,但你覺得,現在的她需要一個擁抱。
當你抱住她的時候,旋律的身體愣了一下,隨即,她緊緊地抱著你,大聲地哭泣著。
你從未聽見她這般撕心裂肺的聲音,這麼不顧形象,她一直很注意避免會傷害嗓子的行為,也鮮少有這麼過激的動作。
哭到最後,她甚至哭累了睡著了。
你瞧著她的睡顏,走出了病房,掏出了你的移動電話。
西索早離開了,可你們交換了通訊方式,你不能說話,但你可以發簡訊。
旋律是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嗎?她為什麼要說“活下來的卻是我”……那個“卻”字讓你覺得不安。
儘管你對向西索尋求答案這件事情有些抗拒,不過你都已經請求他幫助了,也不差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