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律的心情……比較重要。
在你發出給西索的簡訊後的三分鐘,你的電話就響了。
你看著來電顯示的“親愛的哥哥(愛心)”,突然有一點不太想接。
他是什麼時候改的備注?
你深吸了口氣,還是接通了電話。
“好慢呢西莉亞~”就算隔著電話,西索的聲音還是讓你的表情不對了起來,“該不會是,不想接我的電話吧?”
你心安理得地沉默著,反正你也不能說話。
“我真傷心~我本來還想好好解答西莉亞的疑問~”他說到這兒故意抽泣了一下,“那不受歡迎的我就先掛電話了?”
你隻好敲了敲電話的後蓋。
“意思是,西莉亞是對我的來電,充滿了期待?”
你幾乎可以想象出西索在另一邊刺眼的笑容。
你又敲了一次電話的後蓋。
“嗯哼哼,那我就告訴西莉亞吧,是沒有說謊的版本哦~”西索說到這兒,刻意地停頓了,“西莉亞知道,‘幸存者內疚’嗎?”
他提出了一個你沒有聽過的詞彙。
但從這個詞語的字麵意思,你隱隱能夠猜的出來。
旋律是為隻有她一個人活著的事情而感到愧疚嗎?
西索又說了什麼,電話垂落到手邊的你已經聽不清了。
你瞧著病房裡麵已經哭睡著的旋律,心頭一陣茫然。
和上次不一樣,你已經發現了旋律的不對勁。
希斯的經曆已經給你留下了慘痛的教訓,有些事情,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就會來不及的。
問題是,你可以做什麼呢?你又能做到哪一步呢?
找不到答案的你下意識地將電話重新放在耳邊,可你突然想起來,現在的你沒有辦法發出聲音。
“人的心靈可是很脆弱的。”電話傳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失真,“所以,西莉亞的‘治療’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呢?”
他的意有所指讓你感到不安。
你站在走廊裡,麵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
聽起來,西索不能再給你提供更多的幫助了。
*
在旋律行動不便的這幾天,你是負責照顧她的那個。
可當你拿飯回來的時候,卻發現本應該坐在輪椅上的旋律跪倒在地上,她呆呆地坐著,看起來像是坐了很久。
“莎音?”
當你快步上前,旋律已經準確地叫出了你的名字,紗布蒙著她的眼睛,讓你無從得知她此刻的神色。
“什麼都沒發生哦。”
像是猜出了你的疑問,旋律輕聲說。
你沒有說話,隻是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跪在了地上。
你在她的手心寫道:“發生了什麼?”
旋律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不回答的話,莎音就不肯起來吧?”
你敲了一下手指,用行動說明了“是”。
“還真是任性的妹妹呢。”旋律的這句話像是在責備你,但你又覺得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剛才,我見到了克裡斯的媽媽……莎音還記得克裡斯嗎?就是那個彈鋼琴的男孩子。”
你沒有打斷旋律的話。
她看起來隻是想要訴說,而你要做的隻是傾聽。
“她問我,‘為什麼我的孩子死了,而你還活著’。”旋律說到這兒,突然笑了,“其實,這位阿姨有著非常溫柔的心音呢,隻不過此刻充滿了憤怒。而且,她想問的問題,也是我想尋找的答案。”
旋律試圖起身,而這對現在的她的身體來說非常艱難,你趕忙扶住了她。
“謝謝。”旋律說到這兒,突然比劃了一下她的身高,“總覺得現在莎音比我高很多呢……不是莎音一下子長高了,而是我變矮了吧?”
“我在想,也許不是我足夠幸運所以活了下來,而是莎音讓我活了下來。”
“對了,我這次住院花了不少錢吧?按照我們的積蓄應該也不夠……是爸爸媽媽他們彙的錢嗎?”
旋律說的這麼多話裡麵,你發現你隻能回答她最後一個。
“不是。”你寫道,“錢,不用擔心。”
“……是嘛,也就是說,他們沒有出現。”旋律說完這句話,沉默了很久。
你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但你可以想象。
她一定還渴望父母的關心,並為自己希望的落空而感到失望。
“其實剛才克裡斯的媽媽還說了一句話。”在你的攙扶下重新坐回病床的旋律突然說,“她說,就算她的孩子變成了一個怪物,她也想要他活下來。”
旋律摘下了眼睛前蒙著的那層薄紗,睜開了眼睛。
她黑色的雙眼無神地注視著你,沒有焦距。
“告訴我,莎音。”旋律輕聲細語地說,卻無端地讓你感到害怕,“現在的我……看起來變成了怪物嗎?”
你什麼都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