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氣息。
屋內的擺設無一樣是明穗香熟悉的東西,身下的床鋪過分柔軟,蓋在的腿上被褥軟滑輕盈,饒是大名府都沒有這樣的好東西。
她側頭看向立靠在床頭位置的日輪刀,鋒芒儘數斂入刀鞘之內。
救了她的人沒有把日輪刀取走。
陽光透過上方的小窗照射進房間,明穗香渾身都是軟綿綿的無力狀態。
白天的她身體素質連一般人都不如,更彆提揮刀斬殺惡鬼。
以往外出殺鬼,她都會預留足夠的時間趕回安全的住處。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天亮得特彆早,完全沒有留給明穗香行動的時間。
驟然脫力的身體,累得她差點刀都抱不住,身體沉甸甸地往下墜。
險些直接墜入海底。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刻,她看見了一雙眼睛。
一雙如大海一般深邃沉靜的藍色眼眸。
“衣服換了……”
明穗香輕凝眉心,往床沿挪動一下身體,雙手抱住日輪刀笨拙地把沉重的刀具拖上床,沉甸甸隔著被子壓在腿上。
白天無力羸弱的身體致使她連拿起日輪刀都嫌過分沉重。
明穗香握住刀柄慢慢抽刀出鞘,無色的刀刃反映出明穗香此刻與普通人無異的身體。
她安靜半斂著眸,把日輪刀重新推回刀鞘。
刀沒有被動過手腳。
“叩叩。”
緊閉的房門被叩響兩聲,似是以為明穗香還在暈迷,門外的人也沒等她的回應,徑直推門而入。
她抬眸望去,正正好迎上赭發藍眼的少年視線。
他的動作一下僵住,尷尬定格在門邊。
“請問,”明穗香彎下眼睫,柔柔出聲:“是小公子把我從海裡救上來的嗎?”
“啊、嗯,”中原中也看她一眼,匆匆錯開視線,低聲道:“我原本想叫船員撈你的,但你快沉下去了……”
少女虛弱無力倚靠在他懷裡的一幕,莫名再度浮上心頭。
他聲音一頓,頗有點不自在道:“你身上的衣服是船員給換的,傷口也是醫生處理的……咳,總之你不用擔心。”
他沒有乾什麼趁人之危的壞事。
明穗香眼睫半垂,憂鬱靡麗的五官眉眼與獨特的柔弱氣質糅合在一起。
她隻是靜靜倚靠著床頭而坐,眼睫微彎,輕聲慢語:“我沒有懷疑小公子的意思,相反我很感激小公子救了我。”
輕輕柔柔的語調如柔和的絮語流入鼓膜,軟軟戳著心臟纏繞上去。
中原中也耳朵有點發癢,渾身都不自在。
他看也不看床的方向,幾步邁進房間,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道:“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掉進海裡的嗎?你身上的傷……”
他躊躇一下,頭一回覺得自己過分嘴笨。
不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不會戳到明穗香心裡的創傷。
“抱歉,我不記得了。”
她輕抿一下唇,眼尾下垂的圓潤眼型天然帶著幾分無辜與柔弱,輕聲道:“我隻記得自己遇到很可怕的怪物……地麵到處都是血……”
食人鬼的血。
以及死在食人鬼手下人類的血。
蒼白羸弱的少女緩緩佝僂下腰,緊緊抱住武士刀,絲絲縷縷的長發落下遮擋住她的神情。
“想不起來就算了!”中原中也無法透過少女的神情觀察她的情緒變化。
但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少女擁著懷裡的武士刀,身體微微顫抖。
她可能想起不好的事。
中原中也有點懊惱,可惜笨嘴拙舌的少年也說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
他瞥了明穗香一眼,藍眸快速轉開,不欲她發現自己偷偷打量的眼神,胡亂找了個話題:“你的刀挺好的,學過用刀嗎?”
“……學過一點,但是沒有學太好,”明穗香慢慢止住身體不自覺的亢奮輕顫,隻要一想到昨晚的戰鬥,她渾身的毛孔都要興奮到顫栗起來。
追捕。
戲弄。
斬殺。
把一切食人鬼給予人類的惡,以同樣的手段回應它們。
光是想想都能讓她興奮到顫抖。
她彎下眉眼,憂鬱靡麗的眉眼神韻與獨特的柔弱氣質糅合在一起,淺淺一笑都能勾動人心:“這把刀是我的父親送給我,希望能保護我的刀。”
中原中也愣了愣,看著她抱住武士刀都十分生澀勉強的動作。
以及貓爪肉墊形態的可愛刀鄂。
他眨了眨眼,低咳一聲道:“這把刀很好,不過用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點。”
尤其是她看著並不會用刀的樣子。
明穗香乖乖點頭,眉眼稍彎問道:“可否請問小公子的名謂?”
“中原中也,”他聲音頓一下,不自在道:“不用叫我什麼小公子。”
他聽不慣這樣的稱呼。
文縐縐的,相當不適合他這個擂缽街長大的孩子。
但明穗香的聲音又很好聽。
她輕聲細語喊著他小公子,緩慢的語調帶著不知名的韻律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