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活著,”明穗香的眉眼柔柔彎下,盈起美麗動人不似初見時惹人憐惜的淺淡微笑,聲音輕而堅定道:“無論如何,我都想活著。”
正因為想要活著,她才必須要在這時候下水。
伊麗莎白號的螺旋槳被異物纏住,不把底部的異物解開,船開不出去多遠,很快又會停下。
太陽快要出現了。
若是伊麗莎白號不能平安離開雷暴雨中心,待到日出的時間,明穗香再想做什麼都來不及。
白天的明穗香應對危險的能力太差了。
晚上的明穗香必須提前把一切都解決,給自己找出一條在茫茫大海中的生存路。
“中也先生是我的大英雄,”明穗香捧起中原中也的手,眼睫輕垂看著少年不算寬厚的手掌,輕聲道:“這雙手曾經救過我一次,把我從壓抑恐怖的大海帶到船上……”
女孩子柔軟的雙手貼合著他的掌心和手背,冰冰涼涼又十分綿軟輕盈,不帶半點的繭子好似絲緞輕輕蓋在手上。
中原中也的雙腳死死貼在甲板上,異能把他和沉重的伊麗莎白號連接在一起,任海上的風浪如何大,雨勢多麼凶狠,他的身形都沒有晃動一下。
他緊緊抿著唇,暴雨打得他的視線模糊,看不清明穗香此刻的表情。
少女柔柔輕緩的聲音和雨聲一同灌入耳朵。
雨聲很吵。
但明穗香的聲音很清晰地流入他的鼓膜和心臟。
“大海真的好可怕,”明穗香低垂的眼睫沾上雨水,輕顫著抖動一下恍若滴下眼淚一般,雨水順著重力的召喚滴落,冰涼不帶半點的溫度:“深不見底,怎麼掙紮都無法擺脫……”
中原中也打斷她的聲音,道:“那就不要下去!”
既然大海這麼可怕,那就不要下去。
他會保護她。
這是他對明穗香的承諾。
就算伊麗莎白號最終避免不了會沉入大海,他也會護著她。
“……船停下來了,”明穗香側頭看向船尾的方向,水下的螺旋槳快速轉動都沒有甩脫的異物,徹底纏繞住伊麗莎白號這個龐然大物。
她鬆開中原中也的手,輕聲道:“要是我再一次溺水,我的大英雄,你會來救我嗎?”
她收回看向船尾的視線,憂鬱靡麗的眉眼綻開動人而璀璨生輝的笑容。
即便渾身濕透,長發濕黏在臉頰、和服上,形容狼狽不堪依舊不損明穗香的美貌。
但這一刻的中原中也不是在為明穗香的美貌和笑容心動。
他深深注視著少女在雨中都顯得明亮而堅定的雙眸,沉默良久,低低應一聲道:“嗯,我會去救你。”
所以,在這之前彆死了。
一下一下鼓動著跳躍的心跳聲,比大雨落在甲板上的聲音還要吵鬨。
不過中原中也已經沒有什麼心思再去管吵鬨的心跳聲,擔憂著自己不成熟的心跳和混亂的想法被明穗香知曉。
她坐在他伸手就可以觸碰的位置。
隻要握住她的手,或是觸碰明穗香的衣服,以中原中也的能力想要把人強行帶下來,不過是分分鐘的事。
明知道把明穗香從欄杆帶下來,送去餐廳讓手下們看護著她是最好的辦法。
但中原中也該死的沒辦法拒絕她的請求。
她是他第一個有好感的女孩子。
他們甚至沒有多說上幾句話,沒有多相處幾天,沒有更了解一點對方。
他們認識的第一天,他就要眼睜睜看著明穗香投入大雨滂沱、風浪席卷的大海。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在沒有大雨、沒有風浪的夜裡落入大海都是十死無生,他憑什麼相信明穗香能堅持到他去救她。
“甘露寺,你要是死了……”
中原中也的手抬起一下又緊緊攥住,道:“你父親留給你的刀,我就要據為己有了!”
赭發的少年直直看著她,衣服濕透貼著緊繃的身體肌肉,凶惡地威脅道:“你要是不想父親的刀落入我這種人手裡,轉手被高價賣出去就彆給我死了!”
明穗香靜靜看著他,輕聲問道:“中也先生,要賣了我的刀嗎?”
他一下哽住,想要再說點什麼凶狠的話。
又覺得這個時候說這種話,很欺負明穗香。
“……對!”他不敢在這個時候看明穗香的眼睛,隻好強迫自己轉過頭,閉著眼睛開始胡說八道:“我有認識一個外國的珠寶商,他很喜歡日本的名刀,你要是死了,我就把刀送給他!”
雖然中原中也不懂什麼武士刀,但什麼樣的武器好,他還是有能力分辨的。
明穗香的刀很漂亮。
以漂亮形容一把刀似乎有點奇怪。
但中原中也想不到什麼彆的形容詞。
他以前沒有用過彆的武士刀也無從比較明穗香的刀是什麼水準,隻能粗劣判斷是一把很好的武器。
不過明穗香這麼柔弱,武士刀對於她的意義,更多是父親留給她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