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的意義比價值更高。
“……真是壞呀,”明穗香的聲音帶著幾分軟軟的語調,如沐春風擦過耳朵和聽覺,撓得人心發癢,禁不住生出幾分歉疚。
她伸手輕輕圈住中原中也,沒有直接抱著他,而是虛虛隔著一點距離:“我的刀不可以賣了也不可以轉送給彆人,要是我真的沒有回來,請把刀交給煉獄先生吧。”
他愣了一下,扭頭重新看向明穗香之際,唇瓣擦過她落在肩頭上的發絲。
濕涼帶著雨水的冷意,卻不自覺讓一個少年紅了臉,手腳僵硬到不知道如何自處。
“煉獄先生認識我的父親,他會把刀帶回去給他的。”
這個世界的光哉大人,怕是已經作古化為一抔黃土,成為陵園中的一塊墓碑。
但是沒關係,這個世界的鬼殺隊主公應該是知道的。
曆代的鬼殺隊劍士都會記錄在冊,不管是否為柱,他們的名字都會有人記住。
明穗香作為鬼之子,同時也是唯一一個使用貓之呼吸的劍士,沒有把呼吸法傳承下去,但光哉大人肯定不會忘記她。
畢竟產屋敷光哉大人是她所在的時代,所有劍士的“父親”。
“……你連身後事都想好了,”中原中也的聲音有點發悶,道:“你是早就想到自己可能會死嗎?”
明穗香輕笑一聲,搖搖頭道:“不是哦,我是堅信我的英雄會來救我。”
她不懂什麼郵輪,不懂什麼很厲害的科技。
水下的情況如何,沒有下去之前,明穗香也不知道自己要耗費多少時間。
但毫無疑問,夏季的日出時間會比冬季的日出時間早很多。
明穗香的特殊體質和鬼有些許的不同。
她不懼怕陽光,但隻要太陽一出現,天然的壓製力就會迫使她體內的鬼之血陷入沉睡,身體變得無比虛弱。
無論身體是否照射到陽光,無論上方的烏雲和雷雨散去與否,太陽帶給她的虛弱都會平等地降臨。
這是上天給予她的一切。
她作為本不該出生的鬼之子,身體混合著人類和鬼兩種互相敵對的生物血液。
黑夜會賦予她強大的體質和力量。
白天會剝奪她一切的力量和體力。
一切都是有所平衡。
“我的……大英雄,”明穗香的氣息很輕地吹拂過中原中也耳邊,一字一頓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吧?”
中原中也是她給自己的最後一道保險。
倘若太陽快要出現,她還沒處理好水下的螺旋槳,明穗香會想辦法浮上水麵上船,不會輕易把自己置入險境。
她會去做這件事,必然是她有一定的把握。
不等中原中也從紛亂的心跳聲中回過神,明穗香推開他,順著反作用的力墜落欄杆。
“甘露寺!!”
他抓都抓不住人。
雨夜太過黑暗壓抑,不過一個錯開眼,單薄的少女已經墜落大海。
她落水的聲音甚至沒有雨水擊打在甲板的聲音大。
很快消失地無影無蹤。
“……”中原中也緊緊捏著拳頭,身體繃得死緊,異能順著情緒一下爆發,淺淺的紅光再次覆蓋伊麗莎白號,穩穩定住風雨中搖晃不止的萬噸重物。
紛雜的腳步聲從過道一路向著甲板靠近。
好不容易從底層船艙分撥出來的船員換上一身潛水服,背著氧氣罐和不大的工具包,止步在暴雨滂沱的甲板前,錯愕不已道:“怎麼這麼大雨?”
他們在船內根本感受不到這麼大的雨勢。
隻看著船晃得不厲害,可以冒險下水去解開纏繞住螺旋槳的異物。
可如今出來一看,雨勢和風浪這樣大,下去幾乎是十死無生。
要是犧牲他一個能讓伊麗莎白號啟動,離開雷暴雨中心區,他也能咬咬牙下水試試。
但目前的雨勢分明是人一下水,轉頭會被浪頭打得七葷八素,自己的方向都摸不清,更不提去解開纏住螺旋槳的異物。
他遠遠看見欄杆旁站著一個人,大聲喊道:“那邊的人!快回來!船暫時開不動了!”
“……船怎麼了?”慢慢走近的赭發少年如同一隻吸飽水的海綿,走到有遮蔽物擋住大雨的位置,頭發、衣服、身體各處都往下淌著水。
船員愣了一下,回答:“下麵的幾個螺旋槳被異物纏住了,可能是海草也可能是彆的什麼海洋垃圾,我本來想下去處理一下,但看這個雨勢,怕是下去也看不清海底的情況。”
就算知道長時間停留在雷暴雨聚集區,不利於救援船隻靠近,他們也沒辦法了。
這樣的大雨和風浪下去多少個人都是死。
“砰!”
一聲巨響落下,聲勢蓋過天上的雷霆。
船員一臉驚恐看著神情沉鬱的少年一拳把牆都錘爛,凹陷下去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