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和他待在一起,就會喪失所有的隱私,無所遁形。
這樣的通透,讓人惶恐。
“所以飼主君喜歡這樣的我?”亂步貓眼睛一亮,仿佛戀愛中得到了回應的毛頭小夥一樣,用傻乎乎的聲音扭捏道:“我也喜歡飼主君哦。”
“……”
江戶川亂步毫不在意這種沉默,繼續快快樂樂的說:“一個飯團肯定沒吃飽吧,不過沒關係的飼主君,客廳裡我還做了好幾個哦,不止梅子的,還有魚肉和章魚的!”
魚肉是從烤魚身上挑的吧,章魚也是今晚的小菜……
上梨子禦酒沉默著打開廚房的鎖,看了眼自覺等他出門後跳下窗台,變成人類然後雀躍的挽住他胳膊,沒骨頭似的貼過來的江戶川亂步,照例往外抽胳膊。
也照例沒抽動,對方拽的很緊。
上梨子禦酒用空的那隻手把窗框裡的備用鑰匙揣到兜裡,認命往走廊去。
太宰治蹲在沙發與茶幾的空隙裡吃魚。
很明顯,是江戶川亂步謔謔完飯團剩下的那份。
不遠處的餐桌上,放著一排飯團。
頂著一頭蓬鬆黑發的少年嘴裡叼著筷子,看著親密走過來的兩人。
“哇哦。”
江戶川亂步得意的輕哼一聲,小跑到桌前開始介紹飯團。
“這個是海草的,這個是魚肉,這個是……”
*
等上梨子禦酒吃飽,才想起乙骨憂太,他和兩人說了一下新租客的事情,江戶川亂步說要去看看乙骨憂太,拽著太宰治就走了。
上梨子禦酒先上了樓。
雖然對告白猝不及防,也有些生氣,但他說話算數。
他記得江戶川亂步那句’我要睡你的臥室‘。
現在的他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為睡臥室就是江戶川亂步單純的看上了他的主臥。
但管他什麼事。
他瘋了才和江戶川亂步睡一個房間。
上梨子禦酒將床單被套全部換成了新的,然後抱著自己原來的走向離主臥最遠的客房,細心檢查收走了備用鑰匙,然後把門一鎖,換睡衣準備睡覺。
雖然有人定期打掃,但畢竟是常年沒人住的客房,除了必有的家具外沒有任何擺件,窗簾和衣櫃都是冷淡的白色,白瓷的地板和牆邊,看上去冷冷清清。
好在上梨子禦酒沒有睡前消遣的習慣。
他坐在床邊,指尖觸碰到柔軟乾淨的床墊,突然覺得有些空洞。
上梨子禦酒的生活一向簡單,他沒什麼嗜好,發生意外前的日常就是工作,下班,上班,看書和做飯,還有——
他習慣在晚飯後離家散步。
山手町附近很安靜,昏黃路燈下的小路,晚風拂過,花壇中的灌木花朵隨風起舞,無論向前還是前後,都隻有他一人拖的狹長的影子。
上梨子禦酒享受這樣的寂靜。
可惜事發後,他已經很久沒有出去了。
前兩天是因為有人監視,今天是因為……算了吧。
他歎了口氣,隻覺得心臟因為彷徨而不上不下,難受的厲害。
這段感情,到底……
’哢嚓‘
機關被觸動的清脆聲響在安靜的房間中格外明顯。
上梨子禦酒猛然看向門口,隻見門縫裡擠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戶川亂步抱著卷成一團的鋪蓋,費力的朝他打了個招呼:“晚上好,飼主君。”
“……”上梨子禦酒下意識起身,等他反應過來,已經接過了江戶川亂步手裡的東西,青年有些無奈的將它們扔到床上:“你想乾什麼。”
“和你一起睡覺呀?”江戶川亂步撲到向小山一樣堆起來的被褥上,用側臉蹭蹭,他也換了睡衣,是一套小熊貓的連體服,圓鼓鼓的耳朵豎在帽子上,他爬起來看上梨子禦酒,發絲從連衣帽中亂糟糟的擠出來:“飼主君,你該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那是兒童睡衣吧……
上梨子禦酒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白色經典款男士睡衣,莫名有些得意。
“我不是把臥室讓出來了嗎。”
他可是逐字按照他的要求辦的。
江戶川亂步雙手抱胸,鼓起腮幫子:“可我說的是要睡’你的臥室‘,有你在的地方才叫做’你的臥室‘,彆想拿文字遊戲來糊弄名偵探。”
到底是誰在揪字眼啊……
上梨子禦酒扯扯嘴角:“你是怎麼進來的。”
“太宰那家夥會撬鎖。”江戶川亂步滿不在乎,他拍拍身旁的鋪蓋:“因為推理到飼主君你絕對不會乖乖履行承諾,但明天公司開業優惠會很多事,晚上的良好睡眠的必備的,所以我打地鋪好了,你覺得怎麼樣?”
他覺得怎麼樣?
什麼話都讓他說了,他能怎麼樣。
上梨子禦酒麵無表情:“你自己鋪。”
江戶川亂步得逞的笑笑,同手同腳的爬下床:“這個當然!”
哪用的上鋪這個字啊,他就卷了一個褥子,一床被子,抽出來往地上一扔,然後抱著被子把自己卷進去,隻露出個腦袋:“晚安,飼主君。”
上梨子禦酒沒理他,直接將燈關上。
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和寂靜之中,沒人再說話。
大概十幾分鐘後。
“……晚安。”這是上梨子禦酒仿佛不存在的細小聲音。
“晚安!”這是江戶川亂步壓根沒睡的精神聲音。
“……”
這下是真的沒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