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爾沒有刻意放輕力度,每一次塗藥的動作都很重,溫頓忍得很辛苦,好幾次罵到嘴邊,還是吞了回去。
他半躺在床上,眼睫顫動:“你故意的?”
“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萊爾掃了他一眼,手下動作更重,聽見他抽氣的聲音,隨口胡扯道:“這樣藥會滲透得更快,有利於你恢複。”
她將溫頓的手掌攤開,平放在自己腿上,拿著棉簽在破潰的地方按壓:“就當是對你剛才隨便罵人的懲罰好了,我不想罵你,也不想動手。”
“剛剛說好的,互相克製,對不對?”
溫頓扯扯嘴角:“這算什麼?把我當狗訓嗎?”
帝庭裡有狗舍,養了不少獵犬,彆以為他沒見過訓狗師是怎麼訓狗的。
“你可沒有能讓我屈服的鞭子,廢物beta。”他冷冷地說。
她笑眯眯的,好像要把自己的承諾踐行到底。
萊爾把弄臟的棉球扔掉,把鑷子放在他掌心,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無奈地說:“對不起哦,我控製不住。”
“你當然不是狗啦,你是我的公主殿下呀。”她再次強調,不斷的在溫頓腦子裡強化這件事:“我們約好的,如果你繼續這樣的話,我不保證自己會不會發瘋。”
她看著他腕上的拘束帶,語氣中暗含威脅。
為了防止他再度發瘋自殘,醫生禁止他摘掉拘束帶,除非他情緒平穩,且萊爾同意後,他才能脫離這種被束縛的生活。
“對不起,因為醫生阿姨和叔叔們真的很辛苦,她們在救你啊。”她說完那些話,看著溫頓臉上的巴掌印,突然又換了一個人似的。
“可以好好說話嗎?”她問。
溫頓舔著口腔的軟肉,眼神陰沉沉:“虛偽,做作。”
“咦。”見他沒有再揚言要捅死自己,萊爾驚訝地說:“不錯嘛,進步了耶,這才是公主殿下該有的樣子呀。”
她靠近他,嘴唇在離他頰邊隻有毫厘的地方呼氣:“吹吹就不痛了,下次我輕一點好不好?”
溫頓斜眼看她,冷嗤:“大棒之後的胡蘿卜?”
“是獎勵啦,獎勵。”不顧他的躲避,萊爾摸摸他的臉頰:“你如果不做錯事的話,我也不會打你呀。”
“說到底都是你自己的錯。”
“你不喜歡的話,那我下次就不做了。”她抽身回去,繼續給他消毒上藥。
溫頓嘴巴緊閉,沒吱聲。
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他。
在帝庭裡他想乾什麼就乾什麼,想殺人就殺人,揮金如土,即使大家都不喜歡他,但是沒人敢在他麵前表現出來。
至於喜歡,除了電視前的那些愚民,就連從小看著他長大的貝利亞醫生,也從沒對他表達過喜愛。
他冷不丁說道:“你和那些被我的表象欺騙的愚民一樣,又蠢又天真,但是還算有一點可取之處。”
敢當麵表達對他的喜愛和不滿,甚至敢打他。
“是什麼?”她問。
“你沒資格知道。”他還沒被人喜歡過。
就在萊爾思考著要不要再給他一下的時候,巴特雷來了。
除了飯,她還把萊爾的學習機和筆記本都帶過來了,給她打發時間用。
“你在外麵等著吧,巴特雷。”
萊爾把小邊桌推到床邊,把飯擺好,打開她的專屬電子榨菜——少兒學習課件。
她至今還沒有獲得一台可以聯網的電腦,喬克說得等她把該學的都學完了,確保她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之後,才會給她買。
現階段,他怕她被不良信息毒害。
“剛剛那個alpha的名字,是巴特雷?”
萊爾舀了勺吃的,裡麵香料太多,還沒送進嘴裡就開始瘋狂打噴嚏,她揉揉鼻子,敷衍地說:“是啊。”
“翡翠河?”他又開始陰陽怪氣,冷笑著說:“她也配?”
“人家不配你就配?”鼻炎煩人,這條教不熟的狗更煩人,乾脆把手上轉了個向,把飯塞溫頓嘴裡:“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他囫圇嚼了兩下,忍著惡心飛快咽下去。
萊爾突然反應過來:“翡翠河又是什麼東西?”
溫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嘲諷她:“沒文化就多讀點書。”
“你還是閉嘴吧。”萊爾麵無表情,又給他塞了一勺飯。
之前那口飯的衝擊還沒過去,又來一勺子,溫頓實在咽不下去,扶著床儘數吐進了垃圾桶裡。
“你又犯什麼病?”萊爾捏著鼻子,想往後退卻被他一把抓住。
“你不是喜歡我?”他臉色比她更難看,捏著她的手腕,質問道:“相互控製一起努力,合著就控製我是吧。”
過分瘦弱的手,以及骨節突出的腕骨。
在溫頓身上做的功課,她做得並不提亞特的少。
萊爾突然想起來,某次新聞上曾經順嘴提過一嘴,給溫頓提供定製營養液的企業更換了。
她想起來了,他是不吃飯的。
長年累月靠營養液維持生命的人,一時半會消化不了普通人吃的食物。
“怎麼不說話?”溫頓的臉上,又出現了那種隨時準備發瘋的表情。
他看著餐盤旁的勺子,似乎正在打量,這東西拿來捅人的時候順不順手。
萊爾身上的汗毛一下就豎起來,她先下手為強,把勺子甩進垃圾桶:“我隻是想讓你嘗嘗好吃的飯,一時間忘了你隻能吃營養液的事啊,我又不是故意的。”
答案正確,說明她確實對自己非常了解,溫頓的臉色稍微好看一點。
“你這人怎麼這麼陰暗,你就不配得到彆人的喜歡。”不就是發瘋嗎,搞得好像誰不會一樣。
“我這輩子一共喜歡過兩個人,一個利用我,一個是個兩麵派。”她說著說著又開始眼睛發紅:“我的命怎麼這麼苦,你們都去死好了。”
說著說著,她就開始摔東西,馬上就要掀到那盤飯的時候,被溫頓按住。
他看著她不說話。
艱難地挪下床,從垃圾桶裡把勺子撿回來,沉默地去洗手台那裡把勺子用消毒液洗乾淨。
“你彆發瘋了,我吃。”他把東西塞回萊爾手裡。
溫頓的手比她大一些,剛好包住她整隻手,慢慢地往嘴裡送。
萊爾看見他的臉頰肌肉在不自覺的抖動,每咽下去一口,都像在吞玻璃渣。
好幾次她看見對方都要吐出來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這到底在折磨誰。
萊爾想把手收回來:“算了吧,彆吃了。”
溫頓扯出個笑臉,咬牙說:“挺好吃的,我喜歡。”
一頓飯吃得兩個人都痛苦不堪,隻能聽到他努力吞咽的聲音。
“怎麼不開心嗎?”漫長的進餐時間結束,溫頓倒在床靠上喝水:“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頓飯,還有你。”
萊爾大受震撼。
食欲全無。
她精神萎靡的坐在旁邊開始學習,溫頓按著自己的胃,看著感覺快死了。
課件聽到快一半的時候,提亞特來了。
這對曾經的未婚夫妻相看兩厭,連表麵和平都無法維持。
萊爾把位子讓給他,委委屈屈的坐在病床邊上。
他隻掃了溫頓一眼,見他還有個人樣,就沒再看他,隨手在萊爾的學習機上戳戳點點:“還好嗎?”
“你死了我就更好了。”溫頓微笑而不失禮貌。
“平和一點,我和你不是敵人。”提亞特說:“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會繼續合作。”
萊爾的手搭在床邊,溫頓被他的態度激怒,俯身上前,正要開口咒罵他,右手卻被人握住。
是她。
兩人的手藏在被子下麵,交纏在一起。
溫頓知道,這是她變相的提醒。
他乾脆把另一隻手也伸進被子裡,兩隻手一起捏著她的手指玩來玩去。
他手指上的紗布蹭得她手心癢癢,萊爾擰了他一下,略過他因為受傷包紮起來的地方,在他手掌和手腕的連接處寫:“彆亂動。”
筆劃落在靜脈上,又輕又癢。
溫頓短暫的安靜了一下。
隨後想起她和提亞特的關係,在她手上隨便找個地方寫:“我偏不。”
他攏住萊爾的手,不讓她再繼續動彈,對提亞特怪裡怪氣地說:“你雖然挺爛的,但你老婆還挺不錯的。”
“特彆對我胃口耶。”他夾著嗓子說話,聲音甜膩膩的,像往喉嚨裡猛塞了一大口蜂蜜,齁得慌。
提亞特笑了起來:“謝謝誇獎。”
他站起來,慢條斯理地說:“來這裡是告訴你,醫療團隊還有三天到,告誡你彆把自己玩死了。”
說完他就打算離開,提亞特去看萊爾。
少見的,她居然躲開了自己的視線,這讓他有些不爽,但他麵上仍舊笑著。
提亞特伸手:“萊爾,不送送我嗎?”
以他的視力,當然看到了兩人在被子裡搞的那些小動作。
她把手拚命從溫頓那裡抽回來,不情不願的跟著他一起出去,兩人在門邊站定。
她期期艾艾地:“大人……”
“你辛苦了。”他摸摸萊爾的腦袋,見她沒有像往常一樣湊上來,心裡那點不舒服繼續翻騰。
溫頓視線灼灼,透過玻璃窗死死盯著他們倆。
“還在怪我嗎?”他沒有看萊爾,黑黝黝的眼睛盯著溫頓,伸手把萊爾拉到懷裡。
“你要記住你是誰的人。”他說:“再堅持幾天,玩夠了就回來,嗯?”
萊爾伸手環住他,低低的說:“是,大人,我永遠愛您。”
這是提亞特第一次主動擁抱她,兩人一觸即離。
萊爾好不容易把人送走,轉身回到病房,溫頓看著她冷笑:“依依不舍啊,你乾脆跟他一起走好了,還回來乾嘛。”
“你不喜歡alpha,我要是不和他出去,在這裡僵持你會不舒服的。”
“嗤,花言巧語。”
這時候學習機上的地理視頻已經播完,自動跳到ABO生理特征課。
毫無感情的背景音正在介紹:[beta是數量最多的一種性彆,男女都有兩套/性/器/官,性格平庸,才能平平,但是因為基數大,繁衍能力很強。]
溫頓下床,走近她。
“你跟那個賤人站在一起的時候,真是太讓人惡心了。”他說:“但是你還不錯。”
“反正都是生孩子,跟alpha一起還不如和你。”
萊爾連連後退:“哈?”
他伸手按在萊爾身下,漫不經心地說:“我給你生個孩子吧。”
她慘叫一聲,捂著襠退到牆角:“你清醒一點,我基因有問題的。”
溫頓不聽,越逼越近,萊爾支支吾吾:“我B性戀,我不行的,搞不了,這個是真搞不了。”
“嘖。”他在她麵前站定,掌心向上攤開,一臉嫌棄:“你是不行。”
溫頓摸到了,這個尺寸,對這個年紀的beta來說,算是殘疾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一臉興奮,聲音夾得軟軟的對她說:“不然我來,雖然沒用過,但是比你的大,肯定比你強。”
萊爾瞳孔地震,這什麼神經病才能說出的暴言啊。
溫頓頭一次發現,自己這具畸形的身體,也不是完全沒用。
他說:“你這種,屬於生下來就要被處理的殘次品,一個畸形的O,和一個殘疾的B,簡直就是天生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