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她和我都會受到懲罰。”溫頓兩邊嘴角向上,眼神卻十分陰沉:“為了陪你吃飯,我做出了這麼大的犧牲,沒有獎勵嗎?”
“獎勵你一巴掌,你要嗎?”
每天都會取毛發和血液,三天一次小檢查,七天一次全麵身體檢查。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確保溫頓的身體狀況沒問題。
如果實驗品也分三六九等的話,那他一定是最珍貴的那一個。
洗完胃,他渾身顫抖,脫力般地倒病床上。
萊爾見他這樣,有種正在照鏡子的錯覺。
以他為鏡,一旦暴露,等著她的就是這種地獄般的生活。
“這麼密集的檢查,你的生物信息真的沒問題嗎?”
溫頓神秘一笑,既然她已經知道自己的秘密,又是同類,他並不吝嗇告訴她更多。
“看到了嗎?”他把手伸到萊爾麵前。
順著燈光,她發現他的指腹有一種不太正常的透明感,萊爾下意識摸了一下,皮膚下好像有東西在流動。
“我母親死前給我留了一個冷凍庫。”
“裡麵存著她的靜脈血、指尖血,毛發,尿液,皮屑……”他一個一個的數:“隻要不被發現,這些東西夠我用到死。”
醫生也是她安排的人。
他手指上貼著人造皮膚,空隙裡是他母親的指尖血。
萊爾被震驚到了:“你用她的這些東西,一模一樣的生物信息,就沒人懷疑嗎?”
他瞟她一眼:“索蘭那些人又沒見過幾個沒有基因病的人,她是唯一一個。”
“我跟她長得一模一樣,性彆一樣,生物信息一樣也很正常吧。”
說到這裡,他不打算再繼續討論下去,轉移了話題,說:“這地方晚上有個宴會,你和我一起參加。”
“啊?”
見她沒有立刻答應,他又開始不耐煩:“我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
發完脾氣他又笑嘻嘻的:“你不是想要我的基因藥劑嗎,你把我伺候高興了,說不定我就賞你了呢。”
“乖狗狗,哈哈。”
她沒有說話,湊上前去,在他唇角親了一下,問:“這樣嗎?”
病房內的空氣瞬間安靜,溫頓盯著她,瞳孔縮小。
她抽身離去的時候,他沒忍住,伸手捏住她的肩膀,好讓她離自己更近一點。
心臟裡像裝了一台壞掉的西洋鐘,報時的鳥瘋狂地開始進出,每一秒都在尖叫。
這是第一次,她用這麼溫柔的方式對待自己。
他回憶起剛才她的唇瓣落下的觸感,是軟的嗎?還是彆的什麼感覺?
回憶不起來了,她結束得太快了,他的唇角好像被空氣撞了一下,回想起來隻剩下一片虛無。
她又變回了那副高高在上,遊刃有餘的樣子。
溫頓的視線完全被她的嘴唇吸引。
“我在想,是不是我的態度,給了你可以爬到我頭上的錯覺。”她說:“你想要的吧?渴望的吧?”
從他反複提出,要和自己生一個孩子的時候,她就察覺了。
一開始是為了報複,既然所有人都盼望他生下後代,那他就偏要找一個身份下賤的人,來表示自己的叛逆與反抗。
後來發現她是他的同類,這種心情就發生了轉變。
知道他的秘密。
身體和他一樣。
或許是這世上唯一的同類。
他向她傾訴,吐露出躲過檢查的秘密。
甚至是有一絲得意的,看吧,一樣的情況下,他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她卻是誰都可以踩一腳的路邊爛泥。
他不會屈居於這種人之下。
但是溫頓又很渴望她的碰觸,想要得到她的親近。
萊爾以他為鏡。
溫頓又何嘗不是,在萊爾身上,他看到了畸形之人生活在世上的另一種可能。
跟他的生活是兩種不同的艱辛,抓住機會就要不顧一切地往上爬,想要什麼東西,隻能單打獨鬥的去拚搶。
這讓他有一絲優越感,雖然一樣苦,但至少他還擁有權勢。
萊爾抱住他,溫柔地撫摸他:“很辛苦吧,這樣看不到希望的人生。”
她就像這世上的另一個他,被她抱住的時候,溫頓的眼淚噴湧而出,他委屈的問她:“我怕死了,你怎麼才來。”
他勒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覺地收緊。
想要再多抱抱她,汲取她身上的溫度。
萊爾靠在他耳邊,如情人低喃:“你這樣的廢物,我提早一些來了又怎樣呢?”
“你能保護我還是能給我什麼?”她猛地把他推開,眼睛裡的不屑割傷了溫頓的自尊心。
“什麼?”
這一次她沒有甩他巴掌,而是伸手在他臉頰輕拍。
“我說你是個廢物,什麼事都做不好,想生我的孩子,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侮辱人時並不會大喊大叫,聲音反而細細柔柔的:“我一無所有,還爬到你麵前來見你了。”
“可身份高貴的你呢?你乾了什麼,連殺個alpha都破綻百出。”
她說:“你殺他有什麼用呀?你怎麼不去殺讓你痛苦的罪魁禍首呢?”
“你連提亞特都不敢殺,就是個不知道利用自己優勢的蠢貨,整天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溫頓的下巴被她掐著,囁嚅道:“我隻是個omega,唯一的作用就是生孩子,大家都是這樣的。”
“那你就老老實實的生啊,搞什麼惡毒人設?”她嘖了一聲,不屑道:“又不敢真的生,畢竟你不僅畸形,還有基因病吧?”
真正沒病的是他母親。
“這也不敢,那也不敢,你乾脆去死算了。”
溫頓蒼白的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不見。
他眼睛裡蓄滿淚水,在萊爾鄙夷的眼神中不敢掉下來,“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你搞清楚。”她漆黑的眼珠裡,一種冰冷又黏稠的惡意翻滾著:“你也給我看清楚。”
她的手指按在他的眼眶上,指甲差點戳到他的眼珠。
萊爾冷冰冰的說:“現在是你需要我,我讓你爬過來你就乖乖地爬,我讓你等著,你就乖乖地等,讓你汪汪叫的時候,就彆學人說話。”
“喜歡我親你啊?”她細聲細氣地說:“可是我不跟廢物為伍哦。”
溫頓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眼,眼睛裡滿是驚恐。
心裡狂叫的那隻鳥不斷用鳥喙敲擊著,噠噠,噠噠的,有什麼正要破土而出。
除了害怕,還有向往。
“想要喜歡的東西,就得拿東西來換。”她麵無表情地說:“從我到這兒的第一天起,我就說過了。”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溫頓懷裡最後一絲屬於她的溫度也消失。
他終於看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不是垃圾,也不是廢物。
是能主宰他餘生,給他帶來快樂的人。
她不需要累贅,
溫頓按著胸腔:“你想要基因藥劑嗎?是不是給你了,我就能和你一起了?”
萊爾把午餐剩下的蘋果拿在手裡,拋上拋下,在溫頓緊張的注視下,咬了一口,說:“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你覺得夠嗎?”
溫頓瑟縮著:“我、我不知道……”
她什麼也沒說,病房裡隻有她吃蘋果的聲音,嘎吱嘎吱的,像一種無聲的催促。
萊爾把吃的乾乾淨淨的果核扔掉,從腿套裡取出一樣東西,放在他手裡。
銀色的外殼,圓形管狀藥劑。
“P07。”
溫頓有些驚詫:“這是——”
“晚上的綠帽宴會,我不太喜歡。”
溫頓下意識捏緊手上的東西:“你都知道?”
她微微一笑:“你不是討厭alpha嗎?剛好我也不太喜歡,晚上的宴會上,你找機會隨便殺一個吧。”
“可是、可是。”他說:“我做不到,以前我殺的那些人,都是護衛抓到之後給我殺的。”
他們像一條死狗一樣,他隻用給出最後一擊就可以。
“那就是你的事了,既然你知道這個藥的用處,你可以找一個離你最近的,先弄暈他,再直接炸死呀。”
她好像意有所指,話裡有話。
“想成為我的人,這就是你納的投名狀。”她說著,臉上總算有了一點笑意。
她甚至誇獎他:“你之前炸那些alpha的時候,不是乾得挺好的嗎。”
溫頓和她臉貼著臉,手心因為緊張出了汗,一片黏。
“除了一個人不可以,泰利耶。”她的臉貼著他移動,和他鼻尖相抵:“他是我新找的跳板,不可以傷害他哦。”
溫頓眼睛瞪大,氣憤不已:“我就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萊爾終於給了他一巴掌。
她看著手掌歎氣,語氣有些苦惱:“我以前從來不抽人巴掌,你讓我看起來像個有特殊癖好的/變/態。”
溫頓臉色通紅。
她接著說:“你乖一點,我隻打你一個,彆人我都是直接殺的。”
於是他那點氣憤又立刻消失了,他暈乎乎地想,身為她的同類,他始終是不一樣的。
他神誌不清地從床上下來,在床底扒拉出一個禮盒,他會聽她的話的,她想把晚上的宴會變成屠宰場,那他就當個屠夫。
隻是……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服,你能穿著這個去嗎?”
啊這。
還沒回答,她手上的光腦拚命震了起來,是文森特。
他發了張圖片過來,點開是條深綠色絲綢禮裙,剪裁利落,款式優雅。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他對萊爾發出邀請:[晚上有個宴會,陪我參加。]
不是,這不是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不知情,給她戴綠帽的宴會嗎,怎麼都來邀請她?
這些人是有什麼癖好嗎。
見她已讀不回,文森特:[彆裝死,你是一定會去的,班卓給你送的禮服是提亞特選的。]
什麼什麼?萊爾驚了,她錯過什麼劇情了嗎?
[那你還害我?]萊爾回。
這狗東西是不僅要看熱鬨,還要她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