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反駁:“我說過可以給你錢,你也可以搬到內城來和我一起住。”
“然後被當做潛進城,教唆富家少爺的混混beta嗎。”她兩眼紅紅,看上去有點惱了,但對他,仍然輕聲細語。
她慢慢的給他灌輸做人的道理。
“我們談過的,得有一個身份才可以。”萊爾說:“身份沒搞到,你卻給我惹了個大/麻/煩。”
“我現在能坐在這裡和你再見,你知道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嗎。”她像以前一樣,扯著他的袖子。
希瑞急忙用另一隻手把袖扣捂住,防止她用自己袖子擦眼淚的時候,把臉上的皮膚刮傷。
“對不起……”他為自己剛才對她的指責而愧疚:“都是我的錯,你彆哭了,我知道你還和以前一樣。”
從她和希瑞搞在一起被文森特發現之後,從出城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
多少個日日夜夜的努力,她小心翼翼,日夜顛倒連軸轉,騙完這個還要去安撫另外一個。
又要給自己報仇,又要到處捅刀子鯊人。
心裡的苦隻有自己知道。
她不傷天不害理,就想過好日子而已。
想起自己這些天從996到007,萊爾悲從中來,哭著哭著,甚至有幾份真情流露。
她兩隻眼睛開始發大水:“都怪你!我每天都勸你再忍忍,好好和文森特相處,你聽了嗎。”
希瑞支支吾吾:“我……”
“你沒聽,你不光不聽,還差點害死我。”她一腦袋撞在他下巴上,給了他一個火箭頭槌:“如果不是你任性妄為,我根本不用過得這麼辛苦。”
“我承認我也有不對的地方。”他摸著下巴,眼淚汪汪:“但是你好歹也給我報個平安啊。”
他已經忘了自己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彆哭了。”希瑞蹲在她旁邊,態度軟和下來:“我父親不讓我待在這裡了,他要把我送到上麵去。”
“趁提亞特不在,我們偷偷逃跑好嗎?”
萊爾痛哭,就是因為希瑞又好哄又好難捏,她當初才會選他啊。
“你連文森特都弄不過。”她像小火車一樣嗚嗚嗚:“跑什麼跑,跑到哪裡去,繼續跟著你一輩子都見不得光嗎。”
她給了他一錘。
希瑞悶哼一聲,齜牙咧嘴的。
錘錯了,用機械義體錘的他,估計肩膀都給他錘腫了。
“你當初要是聽我的,至於變成這樣嗎。”她接過對方遞來的手帕,胡亂往臉上擦:“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我們好聚好散,你在我心裡永遠都有一席之地。”
舊也敘得差不多了,她想起光腦裡麵那一堆的待處理,麵無表情地下逐客令:“你快走吧,要是被你爸爸知道,你硬闖白星莊園。”
“後果你知道的。”她添了一句:“我不想看到你被罰。”
希瑞想和她一起抱頭痛哭,被萊爾躲開了,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兩隻眼睛失去高光,蔫了吧唧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除了這個字,他好像不會說彆的了。
“隻是你真的不能跟我一起走嗎?”他問:“這次離開,我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們給我安排了個相親對象,我得去見他。”
他邁著小碎步,跟在萊爾身後:“這次我保證會聽你的,絕對不自作主張。”
萊爾:“你還想來?”
希瑞垂頭喪氣:“這次是個研究員,在中央實驗室工作。”
萊爾把拉開的門重新合上:“你說什麼,他在哪裡工作?”
“中央實驗室。”他說:“我沒有興趣,但這次有監查委員會盯著,我必須去見他一麵。”
希瑞一臉嫌惡:“他還沒我有錢呢,一個月的工資都買不起我半個戒指。”
萊爾滿腦子都是中心實驗室五個字,這不是瞌睡了就送枕頭嗎?
他小心翼翼:“你真的要趕我走嗎?我想再多待一會兒,我不說話,你讓我在旁邊看看你就行了。”
她看著希瑞賭咒發誓,一臉認真。
萊爾有點蠢蠢欲動,要不然這次換個路徑試試,最後一次回溯,從希瑞這個未來的相親對象這裡入手,會不會更方便快速一點?
好聚好散,認真對待每一個跳板的福報和好處,這就體現出來了。
希瑞磨磨蹭蹭地不願意離開。
這時房門被敲響,剛剛那名少尉表情著急:“萊爾小姐,醫療室那邊需要您現在就過去一趟。”
萊爾略一猶豫,她那雙還有些泛紅的眼睛盯著希瑞,說:“你先在這住一晚,我讓人給你安排客房,晚點再過來看你。”
“真的?!”希瑞驚喜不已,想再說點什麼,轉眼間兩人隻剩背影。
萊爾跟少尉一起往醫療室那邊趕。
“到底是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少尉:“溫頓殿下的未婚夫,在來白星莊園的路上受了重傷,下飛行器就送到醫療室去搶救了。”
“很嚴重,挺慘的。”少尉補充道:“沒有溫頓殿下的授權,我們這邊隻能做一些基礎的治療。”
“來之前我反複聯係了溫頓殿下,那邊回複說,他未婚夫的治療簽字權,剛剛轉給了您。”
萊爾:“?”
她點開光腦,未讀消息裡,最上麵一條就是一份授權通知。
上周目溫頓每天都在發瘋,莫托一直都躺在治療艙裡接受保守治療。
“你說他是抵達之前受的傷?”
“是的。”少尉說:“進醫療室前,還剩一口氣。”
他帶著她走到那間熟悉的病房。
這周目,溫頓不在這裡,沒有突如其來的情熱期,醫療室這邊井然有序,非常乾淨整潔。
她在少尉的陪同下走進房間,莫托靜靜地漂浮在醫療艙裡。
還是爆炸傷。
身體隻剩一半,重要器官被醫生修修補補,現在正在運轉。
鮮血淋漓的。
藍色的修複液裡,從他身上逸散出來的學些,絲絲縷縷的,像紅線一樣漂浮纏繞在那些液體中。
這種慘狀讓人看了心裡發涼。
“需要我做什麼?”她握著拳頭問。
溫頓那條瘋狗的記憶也開始讀條了嗎?
他繼承了多少,現在又記得多少。
上一次他狗急跳牆,殺莫托的時候並不遮掩,這一次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做的,但是這個炸傷,幾乎跟上周目一模一樣。
除了他,沒人會做這麼惡心的事。
這算什麼,試探還是警告。
這時幾個醫生過來了,為首的那個對萊爾說:“我們想儘快為他做義體移植,這樣大麵積的移植,必須趁他的身體細胞還活躍的時候進行。”
“您要做的就是簽下這份知情同意書與授權書。”醫生拿著虛擬屏,上麵是幾份文件,他劃了幾下,說:“還有這個手術失敗免責聲明。”
萊爾皺眉:“不是百分百成功嗎?”
“百分之十。”醫生說:“他自體受的傷太嚴重了,這麼大麵積的義體移植不是沒有過,但那是在身體健康意識清醒的情況下。”
“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隻有這麼做,才能保他一命。”
“他不可能一輩子待在營養艙裡,即使是神,失去一半的身體也活不長。”
他說:“您有二十分鐘的時間來瀏覽這些文件,如果確定手術,隨時按鈴呼叫我們。”
萊爾捧著那個虛擬屏,打開文件,仔細地看著。
知情同意的第一頁就是風險告知,超百分之七十身體麵積的義體移植,可能有以下風險:嚴重的排異反應、咬合端感染、肢體殘留痛及攣縮……
她讀得很慢,看到最後一行:以及可能的感情係統損傷和喪失,程度不可預估。
這行字的字體加粗,非常顯眼。
萊爾沉默,呼吸愈輕,她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泛著微光的治療艙,想起莫托是個情感豐富且非常感性的人。
這樣的人,拿掉他一部分的感情,喪失對這個世界的情感反饋和感知……
一時間,她不知道該不該替他下這個決定。
她繼續往下看,中途又去翻了翻溫頓發過來的授權書,剛剛瀏覽的時候匆忙,現在再看,發現後麵還有一頁。
紅色畫筆筆觸潦草地勾畫出一個單詞:surprise。
這下她確信,這個狗/雜/種是真的記起什麼了。
萊爾麵無表情的關掉,去看未讀消息,置頂的提亞特的對話框閃著紅光,一份文件待接收。
打開一看,居然也是一份授權書。
他把白星莊園的管理權限暫時轉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