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行器降落得很快, 艙門打開,來不及等到樓梯放下,班卓從上麵直接跳下來。
“怎麼樣, 你們有沒有事。”他跑到萊爾和泰利耶麵前, 語氣關切。
泰利耶表情不太自在, 班卓速度太快了, 他來不及把被風吹遠的襯衣撿回來,隻撈回踩在她腳下的外套,匆忙裹在身上。
他身上濕黏黏的, 皮膚上黏滿沙子, 肌肉的溝壑裡也擠滿了,軍服外套的布料硬挺板正, 摩擦走動的時候很不舒服。
不是疼, alpha強韌耐揍, 皮膚也並不嬌嫩。
就是走動抬手時,那些動作帶出來的摩擦力,讓這些藏在肌肉線條裡的砂礫滾動。
癢, 碰到被萊爾掐紅的傷疤時偶爾泛起一點刺痛。
沒什麼大不了的, 還沒他在野外作訓的時候, 滾在泥地裡帶來的痛感強。
可能因為心理作用,就是沒法把這種感覺完全忽略掉。
“你怎麼了,不舒服?”班卓捏著他的手臂, 把他和萊爾隔開,問:“這麼大的風沙,你們倆在外麵傻站著乾什麼?”
他喋喋不休,偷偷打量她一眼。
救援來了,萊爾心情不錯, 察覺他的目光,給了他一個和善的微笑。
“你怎麼一副站不穩的樣子,腿受傷了?”被他掙開之後,班卓又順勢攬上泰利耶的肩膀:“發什麼愣啊。”
又想到什麼似的,眼神一邊往他額頭上的淤青瞟,狀似不經意地問:“風沙太大了,剛才在飛行器上沒看清,你們倆打了一架?”
“我跟她?”泰利耶把他的手甩開,站到離他稍遠的地方:“和一個beta,你覺得可能嗎。”
“我不知道啊。”班卓嬉皮笑臉的,語氣很是關切:“我就看到萊爾在你身後,推了你一把。”
“還以為是你強行把她帶走,把人惹生氣了呢。”他小心試探。
在空中視野開闊,但是剛才風沙確實大,班卓隻來得及看到他們倆姿勢奇怪,下意識覺得這兩人有事瞞著自己。
故意把話說得曖昧不清,模棱兩可的,拿一些似是而非的東西詐他。
問完他也覺得奇怪,怎麼自己會率先對泰利耶發難,認為他和萊爾相比,他才是那個可以先捏一下的軟柿子。
班卓還要追問,泰利耶沉聲:“再不撤離,我們都得葬身在沙漠裡。”
他偏著腦袋,離班卓更遠,隻露出沒有受傷的那半邊臉。
甚至有些慶幸,萊爾打他的時候,隻喜歡打一邊臉,至少還有一半是完好無損的。
喬克攙著提亞特出來,和泰利耶錯開半個身位,站在他前麵。
正好擋住他不想被人看見的那半張臉。
泰利耶鬆了口氣,萊爾瞟他一眼,有些不耐地對班卓說:“我感覺鼻子裡都被沙子塞滿了,先回去吧。”
“回去了我們再找泰利耶算賬,你忙我教訓教訓他,好不好。”
班卓有些激動,他當然不能對泰利耶怎麼樣,但是萊爾非常自然地把他也劃進自己人的隊伍,這個態度,讓他暫時按下心裡的疑慮。
“還走得動嗎,要不要我扶你。”他問。
萊爾走到提亞特另一邊,讓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淡聲說:“不用,我先照顧大人。”
她心裡暗暗嘀咕,班卓對自己的態度友好得過分了。
不是很想跟這種很纏人的alpha攪到一起。
班卓心裡隱隱有些失落,但提亞特才是人家的正牌男友,她很愛他的,這屬實很正常。
但是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又在強調,她不是表麵上看起來那麼純情無害。
班卓還記得在手術室外麵,她對泰利耶的邀請。
和她漫不經心擦過自己嘴唇的手指。
她隻是單純的挑釁,還是某種不能宣之於口的暗示,又或者是單純地想擦擦手,於是就這麼做了。
班卓摸摸嘴唇,腦子裡閃現出她和文森特一起吃飯的場景。
空氣中浮動的氣氛曖昧至極,在暗處旁觀的他忍不住握緊拳頭,尋找他們倆在/偷/情的蛛絲馬跡。
但是當事人完全不這麼想,沒有這種意識。
班卓一邊走上台階,一邊拆解著那些紛至遝來的記憶碎片。
他甚至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夢裡的自己淫/者/見/淫,想得太多了。
泰利耶落在最後麵,他把光腦戴上,握著扶手登上飛行器的時候,從屏幕的反光上看到自己的臉。
沒有想象中的腫,但是很紅。
畢竟beta力氣有限,手指印疊著手指印,最下麵的那幾層已經消了。
沒有想象中的不堪入目,一副被/淩/辱過的樣子,就是有些紅/腫/看起來很曖昧,像是和彆人玩了一場不太清白的遊戲。
之前感受到的那些疼痛,好像一場錯覺。
他頓在那裡。
上了飛行器,喬克把提亞特平放,打開醫療箱給他做簡單的傷口處理。
暴風越來越急,班卓點開操作屏,計劃回城的最佳路線,希望能躲開沙暴。
“發什麼呆。”萊爾轉身,扭頭看泰利耶:“還不快點上來?”
他偏著頭飛快地斜睨她一眼:“就來。”
然後在她用後腦勺對著自己的時候,抬手,狠狠地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不像beta打過來時的不疼不癢,甚至還需要他卸力去配合,這一下實實在在。
血腥味迅速在他嘴裡彌漫,嘴角和口腔裡的肉被他打破。
臉上的皮膚變得青紫,迅速腫脹,傷到的那半邊臉和曖昧不清再也沒有關係,他才提步往前走。
暫時安全,提亞特緊繃的神經鬆懈,不用再強打精神,眼睛一閉一閉的,馬上要再昏過去。
“你沒有必要這樣。”他看見泰利耶,心裡憋的那口氣還沒吐出來,就瞟見他欲蓋彌彰的那半邊臉。
萊爾和他相比,自然多了。
她坐在提亞特身邊,用濕巾幫他把手背上的臟汙擦掉,一副跟泰利耶不熟的樣子。
提亞特一直在說服自己,剛才的事是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一個alpha和一個beta,多奇怪的組合。
泰利耶不會在意的。
提亞特看向他的目光無形中帶上審視:“你很在乎?”
“什麼?”
提亞特指著他的臉,如果他不在意,那麼此刻他應該像萊爾一樣無動於衷。
“你們倆乾什麼呢。”班卓設定好航行路線,插進來好奇地說:“你這臉,被熊揍了?”
“先處理一下啊,還在流血呢。”
泰利耶微微垂眼:“不必了。”
“劍拔弩張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呢。”班卓蹲在提亞特旁邊,玩笑似的:“泰利耶聽說你出事了,屁股還沒坐熱就殺出來救你了。”
“你可不能沒良心啊。”他抬手按住萊爾踢過來的小椅子,坐在上麵,心情不錯:“要不是他反應快,帶著萊爾出來,你們又剛好碰到。”
“現在就該給你們倆收屍了。”
提亞特:“泰利耶帶她一起出來乾什麼?她一個beta,沙漠裡的環境這麼惡劣。”
不說還好,他一強調,提亞特的思維反而開始發散。
“因為他沒有權限啊。”班卓說:“而且泰利耶把未來弟妹保護得很好,他自己都傷成這樣了,萊爾除了精神萎靡了點,其他的都還好。”
早說了提亞特是個有疑心病的人。
萊爾抬頭看了班卓一眼,兩人目光相撞,他仍是對她笑了一下。
她覺得迷惑,總感覺他說話陰陽怪氣的,好像在挑撥離間一樣。
“叫我萊爾就好。”未來弟妹什麼玩意,聽起來怪惡心的。
班卓咧唇一笑:“萊爾。”
提亞特盯著他們倆,腦子裡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座又擠又小的安全屋,在和喬克跟他們遇上之前,他們倆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眼神暗沉。
泰利耶雖然覺得班卓說話有點怪怪的,但是沒有深想,看到提亞特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他往萊爾那裡看了一眼,想解釋點什麼,跟提亞特說她的危害性,但是場合不對,也沒有確切的證據。
隻能先不去管腦子裡紛亂的思緒。
進城的時候,沙塵暴已經在屁股後麵追,就快舔到飛行器的尾氣管了。
這次溫頓倒是沒有不做人,他坐在裝甲車裡,一直守在外城,飛行器出現的瞬間,他下令打開防護罩。
咆哮著的沙暴從縫隙中湧進來,沙子像洪水一樣噴湧。
街道上民眾早就被疏散,隻有溫頓和僥幸存活下來的幾個衛兵守在路上。
防護罩被沙暴撞得轟轟作響,遮天蔽日的黃沙澆下來,視線所到之處,又黑又黃。
他打開車門,飛行器在他頭上盤旋。
溫頓整理好衣服,露出個自認為完美的微笑,仰著頭伸手,準備迎接萊爾的到來。
他等著他們下降。
飛行器機翼傾斜,把上麵堆積的黃沙朝他仰麵倒下來。
“狗崽種。”他被嗆到,一邊咳一邊罵,沙子揚進眼睛裡又痛又癢。
上麵飛船不僅沒有降落,在他頭上轉了兩圈之後揚長而去,喬克接收到泰利耶的信號,給下麵的衛兵下命令:“直接將溫頓抓捕,帶回白星莊園。”
落地後,所有人都往醫療室去。
提亞特呼吸微弱,還剩一口氣,直接送入搶救室。
在萊爾麵前,喬克不想暴露自己挖了腺體的事,刻意避開她。
於是她和泰利耶又湊到了一起,同一間治療室裡,她躺在床上喝營養液,對方則是處理手上傷口,醫生在他手邊放了個儀器,管子/插/進傷口裡,抽取毒素。
終於離開那個鬼地方,萊爾歪在病床上昏昏欲睡。
“之前發生的事……”想了半天,泰利耶還是開口了。
“萊爾!你沒事吧。”剛艱難的起了個話頭子,外麵衝進來一個纖細人影,帶著一陣香風就卷了進來。
是希瑞。
泰利耶把她帶走後,希瑞這兩天在白星莊園裡擔驚受怕。
“我好怕你出什麼意外。”他壓根沒看見簾子後麵的泰利耶,坐在萊爾床邊,對著她摸摸抱抱,裡裡外外好一頓檢查。
確定人沒事,一顆心才重新落進肚子裡。
希瑞是個感情充沛的omega,他眼睛紅紅的:“我來的路上一直怕你會不會缺胳膊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