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亞特捏著她手腕的力氣有點大, 他有些走神。
他下意識變換動作,手臂攀上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橫在她小腹上, 扣住她的腰。
提亞特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動作,占有著她。
高大英俊的alpha站在她身後, 對著身材嬌小,張皇無措的新娘低聲說:“彆怕,我會保護你。”
“沒有人可以侵犯你的名譽。”
這種看似保護,實則宣告主權的姿態, 讓希瑞雙眼噴火,在他看來, 這就是十足的人販子行徑。
萊爾擰了擰身子,卻發現動彈不得, 提亞特禁錮著她。
觀禮席上的賓客,沒被卷入時間回溯的都滿臉不解, 剩下幾個裡, 已經有人開始站起來了。
最先開口的是班卓:“這位……omega少爺,今天是我好兄弟的大日子, 你可不能亂說話啊。”
大腦裡正在輪播一些他沒有經曆過的場景,儘管他現在也還暈著,但是好奇心旺盛,充滿求知欲的班卓,選擇先下場再說。
他看向被鮮花簇擁著的二人, alpha英氣, beta嬌豔美麗,簡直就是金童玉女。
“新娘是我的、是我的……”被在場所有人注視著,希瑞反而有幾分膽怯, 這些人身份高貴,萬一傳出去什麼風聲,父親一定會扒掉他一層皮。
“是你的什麼?”班卓追問。
他們倆的視線,同時從萊爾臉上掃過。
她眼睛裡像蒙著一層霧,眼神胡亂地到處掃視,茫茫然地找不到落點,終於和兩人目光相撞的時候,她眼裡閃過一絲激動。
班卓清楚,那不是對著自己的。
蜻蜓點水一樣,還沒等萊爾眼裡的情緒傳遞出來,她又轉頭,仰著腦袋看向提亞特,低聲說:“疼。”
在座的大部分都是alpha,眼神很好,聽力也很敏銳。
他們看見提亞特箍著她腰的手臂收緊,順滑平整的綢緞禮服上勒出褶皺。
萊爾嘴唇微張,呼吸略有一些困難,她偏頭把腦袋靠在提亞特胸前,看起來可憐又弱小。
希瑞的呼吸變得急促,咬著下唇艱難地說:“她是我朋友。”
“一個多月前的晚上,從內城失蹤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他說:“怪不得我找不到她,原來是被尊貴的提亞特大人藏起來了。”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萊爾了,眼睛發熱:“這是我們之間的私事,沒必要把細節說得那麼清楚吧。”
班卓笑了一下,好像聽信了他的說辭:“當然,畢竟法律也沒規定,O跟B不能交朋友。”
他從賓客席走出來,慢悠悠上前兩步,路邊擺放的鮮花絆了他一下,被他一腳踢開。
班卓停在提亞特身旁,伸手去掰他的手臂:“我們的新娘都快呼吸不過來了,你看不見嗎?”
兩個alpha麵上從容,藏在衣服底下的肌肉驀地緊繃起來,在看不到的地方暗暗較勁,誰也不讓誰。
“是我的。”提亞特轉身,手臂用勁甩開他的糾纏。
萊爾姿勢不變,被他攏在胸前,雙腳騰空往旁邊轉了半圈。
雪白的裙擺短暫地在空中翻騰,劃出一道弧線,頭紗從班卓麵前甩過,這次她被提亞特藏到身後去了。
“她是我從貧民窟裡撿回來的。”提亞特淡聲說:“我救了她一命,她愛上救命恩人,想要嫁給我,有什麼不對嗎。”
提亞特看向希瑞,語氣冰冷:“財政官家的兒子對吧,我對你有些印象。”
他並不把這個天真沒用的草包小O放在眼裡,說:“你說她是你朋友,又是我把她拐走的,證據呢?”
希瑞支支吾吾。
他和萊爾一直是私底下悄悄交往的,把她弄到實驗基地去上班,還是走的文森特的路子。
瞄了一眼文森特,他穿著華麗紮眼的禮服,目不斜視,一副不在狀況內的樣子。
總不能找文森特作證吧。
“說不出來了?”提亞特嗤笑:“一個多月前,因為一些私人原因,你和你的未婚夫文森特鬨翻了,要解除婚約。”
“你父親找到我這裡,讓我幫忙從中遞話。”他不急不緩地,慢慢地將希瑞的老底揭掉:“他離開的時候還挺生氣的。”
作為砂之海的執政官,提亞特隻比希瑞大幾歲,卻是能和他父親對話的平輩人,是他父親的上司。
收拾一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二世祖omega,簡單到幾乎用不上什麼手段。
本來是件連嘴皮子都不用動的事,讓衛兵把他請下去休息就是了。
提亞特看了一眼刻意挑事的班卓,冷著臉說:“身為同事,我對財政官還是有點了解的,你們家家教應該挺嚴的吧。”
“你應該一直被禁足到現在吧。”他想了想,歎息般地說:“她來了這麼久,我真的沒聽說有人在找她。”
希瑞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提亞特輕蔑地看著他,心裡冷笑,覺得這樣的廢物真是不堪一擊。
頓了一下,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等會你離開的時候,我讓軍醫官陪你一起回去,omega情緒敏感細膩,關久了精神上可能出現問題,是該好好看看。”
希瑞和班卓看向他的表情,已經從震驚變成不可置信。
提亞特好狠毒的一張嘴,在眾人麵前,輕描淡寫就把一個人定性成精神出了問題。
“衛兵呢。”不給兩人反應的時間,提亞特張嘴喊道:“把這位少爺帶到休息室,婚禮結束之前,派人好好陪著他。”
萊爾抓著提亞特的衣擺,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身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表示擔憂,就被他伸手按了回去。
“彆擔心。”他說:“這一次,婚禮一定會順利進行。”
這一次個字,咬得格外重。
班卓猛地抬頭,剛才還玩笑似的表情,變得認真。
幫希瑞把上來抓他的衛兵隔開,保人的時候還不忘繼續上提亞特的眼藥:“不好吧,他也隻是出於擔心而已。”
“一個對朋友重情重義的omega,你這樣粗魯地對待,未免有失風度。”
“唉。”班卓歎氣:“你今天能這麼對待外人,明天保不準就能這樣對待內人,這種激烈的手段,誰敢放心和你過日子啊。”
他眼神往提亞特身後瞟,話裡的意味連地上啄食的鴿子都聽得出來。
一直被提亞特擋在身後的新娘果然說話了,她不顧提亞特的阻撓,走出來,說:“他也是無心之言,您就彆跟他計較了。”
她聲音軟軟的,就像最開始他們相處的每一天一樣,像小狗一樣。
提亞特欣喜的同時,又有些不舒服,含笑看她:“那你是覺得我在無理取鬨了?”
萊爾無意獻祭自己來攪混水。
老天爺,要知道她現在還暈著呢,從上一周目結束到現在,五分鐘都沒有。
前幾次回來的時候好歹是一人獨處,再不濟也休息了十來分鐘,有個緩衝時間。
這次直接婚禮現場,麵對笑裡藏刀的提亞特,她火速頭腦風暴,眼神微微動搖,兩隻眼睛水潤潤的,茫然地嗚咽一聲,說:“我也不知道。”
正在僵持的時候,旁邊一個男聲插進來,說:“她都說不知道了,您是否太咄咄逼人了。”
居然是膽子隻有黃豆大小的人形史萊姆,黏黏糊糊的莫托。
溫頓坐在他旁邊正在揉腦袋,聽見他說話,當即眉頭一皺,冷眼瞧著他,嗬斥道:“輪得到你說話嗎?”
他滿頭大汗,惡心得厲害,像是剛從洗衣機裡被撈出來一樣,頭昏腦漲的。
坐在椅子上他有些身形不穩,溫頓捂著無故開始灼熱發燙的臉頰,對著提亞特一頓嘲諷:“嘰嘰歪歪的,你有個alpha的樣子嗎。”
“索蘭帝國的alpha要是都像你這樣,遲早要完。”
“欺負beta算什麼男人,有種你對著班卓撒火啊。”溫頓強忍著惡心,陰陽怪氣地說:“是吧班卓?”
短暫的目光交彙,空氣中好像冒著火星子,兩個人趁機交換眼神,默契地讀懂了對方的想法。
那些模糊的恩恩怨怨先放到一邊,把這個傻逼婚禮攪黃了再說。
為自己跟對方這種狗崽種心領神會而覺得惡心,班卓和溫頓搞清楚當前的第一要務之後,偏頭忍不住乾嘔一聲。
目標是明確了,但是一時間摸不到什麼頭緒。
雖然這個omega在他記憶裡閃現了,但是班卓連他的名字叫什麼都不知道。
想搞事,但是有種不知道從何搞起的一籌莫展。
這時捂著胸口坐在另一邊的泰利耶開口了,他聲音沉沉地,帶著一種迷茫和脆弱,說:“為何不問問新娘的想法呢。”
班卓嘖了一聲,他一個大猛A在這裝什麼貧弱呢。
當前目標一致對外,他暗暗翻了個白眼,沒說什麼,把希瑞擋在身後,然後一臉誠懇地把護在萊爾麵前的新郎撞開。
狗東西心機深沉,一直繃著勁,班卓一肩膀過去,他就晃了晃身體。
台子中間,幾個人的勾心鬥角,泰利耶沒有在意,那句話說話他就後悔了。
他捂著無端發疼的臉頰和不太對勁的腺體,決定離萊爾遠一點。
他是一名榮耀的軍人,接受過專業的信息素抵抗訓練,一般的omega站在麵前都無法動搖自己。
何必呢。
現在從頭開始,一切都還沒有發生,沒必要為了一個卑劣惡毒的beta搞得死去活來。
兄弟相殘的畫麵像走馬燈一樣,從眼前閃過。
很多記憶的細節還沒回憶起來,但是不妨礙泰利耶想置身事外。
他低頭,胸前沒有巨大的貫穿傷,也沒有被炸之後的灼燒痛感,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起身離開這裡。
泰利耶一邊走,一邊從口袋裡把煙掏出來,送到唇邊,然後點燃。
雖然決定退出這場混戰,但不代表他會對背叛自己的人手下留情,他冷酷地想,這些人被她玩弄在股掌還不自知。
真是可憐透了。
一直走到外麵的噴泉那裡,在嘩嘩水聲的乾擾中,泰利耶還能聽見萊爾微弱的聲音。
“我……”她吞吞吐吐地說:“希瑞確實是我的朋友。”
“請您彆傷害他。”
泰利耶沒有回頭,透過青灰色的煙霧,水幕像鏡子一樣,照出背後扭曲的畫麵。
她走到提亞特身側,和班卓站在同一戰線,擋在希瑞麵前。
事情發展到這裡,泰利耶已經沒有再繼續看下去的欲望,他吐出一片煙霧,從花園小徑出去,漫無目的地四處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