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一直在暢想以後的生活,且沒有要和提亞特沾邊的樣子,文森特剛才還閉得死緊的嘴巴,這會兒也張開了:“多,但多數都聚集在七區以外。”
“三區以內住的都是貴族和官員,四到六區是富人聚集地。”
總之要麼有錢有權,要麼對國家有過突出貢獻,否則隻能在七區以外生活。
“那十六區呢?”萊爾問:“和砂之海這裡的貧民窟對標嗎。”
文森特:“不了解,沒去過,跟這邊的貧民窟還是有本質區彆的,至少十六區生活的都是合法公民。”
“哎。”萊爾撐著下巴歎氣:“那就是很難過嘍,我的朋友莫托曾經跟我說過,十六區連外麵的天空都看不到。”
“朋友?”文森特狐疑:“你哪來的朋友。”
而且這個名字……溫頓的未婚夫?
“哎呀。”萊爾好像聊著聊著就上頭了,捂著嘴,才發現自己的失言,急忙補救:“對啊,今天剛認識的,一見如故嘛。”
她捏捏耳垂,把話題重新拉回來:“那些人今晚就會找我交易,時間不多了,你先告訴我再說。”
捏耳垂,撓臉頰,這和萊爾心機深沉的形象是不符的,文森特通過這些小動作看穿她的焦慮和不安,就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她一直在偷偷看他,文森特發現她總是無意識咬唇,數度欲言又止。
這讓他更肯定其中有什麼陰謀。
文森特不動聲色,說了一個令她瞳孔震顫的數字,萊爾表情驚喜,又很快陷入不安:“這樣啊……”
他抓著身下的坐墊,假裝沒有注意到這些異常,問道:“那麼多東西,你打算一個人過去?”
失憶狀態下的她,比平時容易套話。
萊爾沒有想太多,脫口而出:“會有人來接應我的。”
“他們人手夠嗎。”文森特說:“有些藥劑需要低溫保存,冷藏箱又重又大,你根本沒有能力帶走。”
“沒關係,他們可以到附近來。”
文森特眼睛半眯,這裡是砂之海的富人區,戒嚴程度強到蒼蠅飛過都要打滑,什麼樣的法外狂徒敢穿越層層障礙闖入這裡。
他心中疑雲漸濃。
“有能力又敢這麼乾的,整個砂之海寥寥無幾。”文森特已經把懷疑目標從非法組織,轉移到了權貴這邊。
“你就不怕被黑吃黑嗎。”
他麵上漫不經心,實際一直用眼角餘光注意她臉上每個表情,然後終於捕捉到了自己想要的情緒,她不在意。
對於這個他再三強調的問題,萊爾的反應反而是最不在乎的,比起有可能出現的生命威脅,她更關心錢。
為什麼?文森特一直在反複問自己,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她才會如此從容篤定,相信那些人絕對不會傷害她。
除非她和他們是一夥的,是自己人,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
“有付出才有收獲嘛,是不是。”萊爾反問他。
她身體放鬆,沒有再抱住腿蜷在一起,後腦枕在沙發靠背上,側著腦袋,看著文森特苦笑。
他總覺得這個表情,這個氣氛好像似曾相識,在什麼時候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這個神態,還有語氣,和初次見麵的時候非常相似。
文森特發現她和希瑞的事時,就是這樣的,明明是緊張的,但是還要強裝鎮定,除了狡辯自己是無辜的,還要想辦法穩住他的情緒,讓自己不至於當場拔槍。
他終於反應過來了,放在膝蓋上的手抓著腿,力氣大到已經快要窩進肉裡。
文森特轉頭死死盯住她,後者肉眼可見地鬆了一口氣。
萊爾將手覆到他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嘴唇抖動,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是有隱情,還是不得已?”文森特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才能聽到的氣音問道。
熱氣噴在她耳廓上,萊爾不自覺顫了一下,伸手揪著他的手指,然後很快放開:“什麼都沒有,你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
“為什麼會有隱情。”萊爾說:“隻是一場交易而已。”
她手指痙攣,文森特對心裡的猜想越發肯定。
“你的表情好惡心,彆用這種眼神看我。”萊爾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見文森特眉頭緊皺,不知道在思索什麼,時不時瞄她一眼。
“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有什麼特殊的關係呢。”
文森特一怔,想說,他們確實是有不為人知的關係,他現在是除了希瑞之外,唯二記得的人。
她跳下沙發,去拿機器人送來的飲料,提醒他:“你不是沒有原諒我,恨不得我去死麼,你給錢,我殺人。”
她指著文森特,然後又指著自己,說:“雇傭關係。”
文森特沒有吭聲,無從反駁的他勸誡自己,雖然她今天過來的原因存疑,雖然打著去看希瑞的幌子,但是一直在若有若無地透露情報。
比如這批藥物的可能去向。
經她這麼一折騰,文森特想起她的出身有多低微,二十四小時不到就找到買家,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除非從一開始,這樁交易背後就站著某個人。
比如提亞特。
她連這些藥物的價值都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有些藥劑需要全程低溫保存。
真的太怪了,文森特懷疑那份清單都不是她列的。
去白星莊園接萊爾時,她身邊突然出現的alpha護衛,在她提及溫頓和希瑞的時候,流露出的熟稔,還是萊爾一定要出來的堅持。
想著想著,連空氣中都飄著陰謀的味道。
兩人之前達成約定的時候,她還一副白死不辭的樣子,現在就突然打聽起天上十六城的事。
文森特開始捕風捉影。
正當他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時候,萊爾的光腦開始震動。
她往旁邊走了兩步,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回複的時候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略顯緊張。
回完消息後,她問文森特:“都準備好了嗎,他們現在就過來了。”
沒等文森特回複,她的光腦又亮了,因為剛才的追問,她此時和他並肩,中間隔著不到半尺的距離。
他稍一低頭,就能看見屏幕上的字。
班卓:[我猜你現在還在文森特那裡,我在希瑞家等到現在,沒見你們的人影。]
[你和提亞特說的我都聽到了,你也不想我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吧。]
萊爾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正打算回複,突然發覺文森特的影子正籠在自己身上,猛一抬頭,他正好把腦袋轉到另外一邊。
她往他的反方向挪了一點,對班卓話裡的意思心知肚明。
班卓以為她是借機和文森特私會,威脅她要告訴提亞特。
但文森特不這麼想,他很自然地把班卓話裡的那個他當成了自己。
他盯著牆上流動的線型燈,怔怔的,迫切地想知道萊爾和提亞特之間,究竟有什麼東西是自己不能知道的。
文森特心中微動,和今天這個交易有關嗎。
時間不允許他發太久的呆,管家打來內線電話,告訴他:“有一隊全副武裝的人正在接近。”
文森特望著萊爾,冷聲說:“直接發出警告,然後驅逐。”
管家語氣為難:“恐怕不行……”
那邊環境嘈雜,文森特沒有聽清管家後麵的話,正要凝神細聽,萊爾緊張地打斷他們的對話,說:“不行。”
“你不能動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