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1 / 2)

自從誕下劉越,皇後好似再不上心皇帝的姬妾,整日整日的注意力都在小兒子身上。

對於其餘皇子的生母而言,從前的高壓消散一空,她們難得安穩下來,過了段風平浪靜的日子。

若不是張美人越發作妖,私底下的小動作不斷,誰也不會把她的病和椒房殿聯係起來——不乏有後妃猜測,張美人生病,恐怕與前日小皇子不受寵的流言有關。

她們忽然回想起皇後的手段,手腳冰涼,噤若寒蟬,便是聽聞皇子越的執弓禮非同尋常,也不敢露出半點異狀,如薄夫人一般日日前去請安,謙恭得不得了。

但其中不包括戚夫人。

戚夫人回到長安,住在除椒房殿外最為華美的臨光殿,也與皇帝所居的永壽殿相隔最近。執弓禮的消息傳入耳中,她一愣,望向宦者不悅道:“你說什麼?”

陛下忽然對兩年沒見的小兒子上了心,還讓百官都來?

她第一反應便是不信,這怎麼可能。

宦者連忙道:“夫人,千真萬確,奴婢哪裡敢欺瞞於您。”

戚夫人起身,一張天香國色的嬌俏臉蛋布滿寒霜,跺了跺腳,就要往永壽殿走。如意出生的時候,陛下剛剛稱王,就算賓客盈門,哪裡有這麼大的排場!

那老女人的孩子何德何能?

恰逢趙王劉如意下了學,在外喚了一聲“母親”,戚夫人趕忙迎出去,換上歡喜的笑容。劉如意今年十歲,長得與劉邦五分相似,尤其那寬闊的前額,簡直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我兒。”夏日天熱,戚夫人給他擦汗,一邊同劉如意道,“……你父皇也不知道怎麼了,竟想出這樣的主意,我這就求他收回成命。”

按理,皇子隻能喚皇後為母親,生母頂多叫一句“阿娘”,臨光殿則不然。劉如意抿起唇,顯然也是聽到了風聲,他搖搖頭:“母親!百官都知道了。聽說是禦史大夫勸諫,阿父哪裡能出爾反爾。”

他在意的是父皇何時見到的幼弟,又何時寵起了他?

心裡有微微的不舒服,劉如意反倒安慰起戚夫人,勸住了她的腳步。

他還不至於同兩歲的劉越計較。

父皇最喜歡他,太子二兄遠不能比,一個執弓禮而已,又有什麼關係呢?

……

與此同時,戚裡長巷,又是一番有人歡喜有人憂的景象。

十歲出頭的少年從戚宅打馬而過,發現裡邊非同一般的安靜,不禁回頭望了幾眼。直至“留侯府”三個字映入眼簾,少年翻身下馬,一路不停地往庭院走。

庭院清涼,傳來稀疏的落子聲,執棋人背對著少年,白衣寬袖,指骨修長,一派病瘦風流。

“大人。”張不疑喚著父親,“小殿下的執弓禮,大人可要前去?”

雖這麼問,少年篤定阿父不會進宮。這都三年了,父親功成身退,成日裝病不上朝,在家裡研究養生之道,還不知要宅到什麼時候。

哪知父親轉身看他,露出霽月姣好的麵容:“去。”

張不疑愣了。

張良放下棋,悠悠對長子道:“昔日我曾學相麵之術。”

您不僅學過相麵,博浪沙刺過秦皇,還遇過黃石公傳授兵法。也正是因為相麵,一眼發現潛龍紫氣,輔佐帝王定鼎天下——張不疑腦海的疑惑咕嚕嚕冒著泡,阿父為何同他說這番話?

張不疑不知道的是,張良樣樣精通,唯獨相麵是個半吊子。至於和劉邦的相遇,還不是因為錢袋豐厚,被吃白餐的沛縣亭長訛上了嗎。

憑他半吊子的相麵術,瞧不出什麼紫氣不紫氣的,但算算劉邦的子嗣緣,還是不在話下。

他對張不疑道:“陛下一生有八子。”

而今多了個小皇子——難說是不是天機,已然半退隱的留侯起了濃厚的興致。

這也罷了,絳侯周勃昨日上門,說太子果斷處置了犯上的宦官,神色欣慰得不得了,張良雖未開口,直覺與小皇子有關。

他早就想趁執弓禮進宮看看,哪想一等就是兩年!

憶起他那不靠譜的陛下,張良臉色一青,起身回屋:“明日要早起,該睡了。”

張不疑聽得雲裡霧裡,聞言迷茫地看了看天色,太陽還沒落山。

張不疑:“……”

這就是他阿父的養生之道?

.

劉越總覺得自己被人念叨了一晚上,隻不過沒有證據。

第二天日光明媚,照亮床榻上的小小一團,胖娃娃長睫緊閉,翻了個身,露出薄被遮蓋下的肚皮。他睡得香,緊貼枕頭的臉蛋肉擠出軟乎乎的波浪,像個白白嫩嫩的包子。

不多時,外頭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今天是重要的大日子,呂雉親自哄小兒子起床。她替劉越拉上薄被,目光滿是溫柔:“越兒,越兒?”

睡夢中,劉越軟軟地“嗯”了一聲。

灰黑色的眼睛滿是水霧,半晌,艱難地張開一條縫,映入床前模糊的人影。

他揉揉眼,一下子坐起,朝呂雉伸出小胖手:“阿娘!”

今天起床第一件事,給母後一個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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