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英撲哧一笑, 宮人們都笑了起來,呂祿怕被表弟發現,樂得偷偷背過身去。
連嚴格要求自我的晁錯都忍不住了, 正殿彌漫著快活的氣息。
劉越直起身,用控訴的眼神看著母後, 這是他的表姐, 又不是同齡的女郎,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算啦,他安慰自己,小豬就小豬, 過個幾天,她們就會把這個形容忘記掉。
活似方才無事發生,劉越摸摸肚子:“我餓了。”
這個時辰也快到了飯點,呂雉喚大長秋到身邊,又揉揉他的腮幫:“好, 這就帶我們的小豬去吃飯。”
劉越:“……”
酈侯府同樣備有新式鐵鍋, 但儘管如此,呂英和頭一回見到梁王吃相的食客一樣,吃撐了。陪姑母在遊廊走了走, 又親自整理帶進宮的行囊,從此她在長信宮側殿住下, 第一晚睡得十分安穩。
呂雉聽說, 欣慰地對左右道:“英兒這樣的性情, 年輕女郎又有幾人能有。”
她越發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卻告誡宮人不許在陛下麵前說起皇後的事,不論長樂宮還是未央宮伺候,誰也不能嚼舌根。
培養感情急不得, 要水到渠成才好,而今時候還早,有的是日子慢慢來。
大長秋立馬明白了太後的意思:“諾。”
第二天上完學,劉越放下小書袋,發現許久未見的蕭師傅出現在長信宮裡。
蕭何卸下丞相之位,仍然是排行第一的列侯功臣,受到的尊敬半點不少。陛下太後的倚重如初,宮裡三番兩頭地送東西關懷,甚至榮恩到了子嗣身上,又給瓚侯增添了五百戶食邑,那架勢叫眾人心服又羨慕。
乞骸骨之後,他在府中教導兒孫,除此之外,和留侯的來往十分頻繁——
如今的蕭師傅,是開始研究養生的蕭師傅了。
呂雉顯然對此事感到驚奇,如好友交談一般,問他:“我竟瞧你健朗了許多。張良的法子,見效有那麼快嗎?”
提起這個,蕭何有話要說。
張良同他灌輸了一大堆道理,有用的實踐就四個:早睡早起,研究道法,吃鐵鍋菜,喝枸杞水。除此之外都是從心,蕭何覺得有點兒不靠譜。要不是做了梁王太傅,張良自己還是睡到日上三竿的人,和早睡早起有什麼關聯?
還有研究道法,入世之人,又不是要脫俗成仙,他溫聲道:“或許有效。”
呂雉懂了。
養生的話題就此略過,想起偶然得知的消息,她笑著道:“那猜測丞相人選的賭盤,二郎賺得是多還是少?”
蕭何老臉一紅:“……”
沒想到瞞過了眾臣,還是瞞不過太後,他道:“按平日的生活用度,應當能用四五個月。那逆子無所顧忌,臣已經教訓了他。”
一人一個銅板的競猜費,莊家分去半個,雖然不多,奈何參與的人數源源不斷,算是建國以來,長安少有的熱鬨活動了。想起曹參和周昌的賠率最低,呂雉忍不住笑:“怎麼就逆子了?你瞧他聰慧得很,明白誰能繼任……也年滿二十了吧?”
蕭何憶起蕭延,一向沉穩的脾氣便蹭蹭蹭上漲。他點點頭,便聽太後道:“年紀夠了,也不好一直跟著先生讀書。關中鄭縣有個金曹掾史空缺,不如讓二郎前去,管一管貨幣鹽鐵。”
聽說越兒賺了六百多個銅板,呂雉也開心,加上蕭延是蕭何之子,她不吝給他一個鍛煉的機會。
鄭縣毗鄰秦始皇開鑿的靈渠,水利灌溉向來不愁,作為關中的一個縣,堪比偏遠的一個郡。金曹掾史秩三百石,卻是與貨幣鹽鐵接觸的實官,隻要考績過得去,何愁不能提拔至內史衙署?
蕭何一怔,連忙謝恩,呂雉阻道:“還行什麼禮,明後日就讓二郎赴任去。”
蕭何欣喜之餘有些為難。他輕咳一聲:“太後,能否寬一些時日?也是剛巧,延步行坐臥恐有不便……”
呂雉霎時明白過來,這是被打了,要養傷。
她好笑地答應,殿外,劉越蹬蹬蹬地前來,隱約聽見了母後和蕭師傅的對話。
原來設下競猜的天才是蕭師傅的二子蕭延,還被溫和穩重的父親揍了一頓,劉越深深記住了這個名字。他停下腳步,朝通報的宮人“噓”了一聲,豎起耳朵,就聽君臣談論起退休返聘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