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下場,在欒布看來沒有區彆。
土人之患,從此拔除!
且陛下建議燕軍出動,也是作製衡之用——實則季布所率兩千軍隊,就足以肅清土人了,燕王派兵,就是走個過場,前去分一杯羹。
以潁陰侯、曲周侯的本事,他們必然會紮根下來,率領放逐者成為土人之後的又一新勢力。天高皇帝遠,陛下若擔心他們再生反意,就要在一切發生之前,給他們上一層名為燕王的枷鎖。
實在是一舉多得!
從此之後,遼東便再也不是三不管地帶,而是實實在在的、歸於大漢掌控的沃土啊。
欒布有些失神。
這計謀,是太後的主意,還是……陛下自己的主意?
理智告訴他,陛下年紀尚小,必定有太後在旁指點,但腦中不斷低喃的聲音告訴他,這“錦囊妙計”,怎麼就不是陛下一人所為呢。
衣袖傳來些許動靜,欒布低下頭,見燕王微有害羞,卻躍躍欲試地扯住了他,欒布失笑:“大王莫急。”
“臣這就召見百官,為大王建言獻策!”
……
遼東郡,城門口。
護送潁陰侯等人的大軍駐紮野外,由代郎中令季布率領,生火做飯,秩序井然。
曲周侯酈商看在眼裡,轉頭對灌嬰道:“季布帶兵的本事不差。”
灌嬰染上白霜的發絲垂落耳側,他笑笑,蒼老的眼神隱約可見懷念:“你我從前征戰的時候,本事也是不差的。”
酈商沉默了下去。
那都是從前了,高皇帝還在,他和幾個老兄弟們都在比誰打天下的軍功多,打打鬨鬨,誰也不服誰。時間過的真快!
他望望不遠處高聳卻破敗的城牆,低聲道:“太後還是給我們留了生路。她所說的功臣死後魂歸高廟,牌位永世祭享……”
說到這裡,他的呼吸急促了一瞬:“你難道就不在意?”
灌嬰搖頭:“怎麼會不在意。”
他已經做了錯事,難不成要子孫一輩子為他蒙羞。他順著酈商的眼神,望向籠罩在迷霧之中的遼東,蒼老眼神逐漸化為了銳利。
他是老了,可心還沒老。
就讓天下人看看吧,開國功臣潁陰侯的本事如何,他灌嬰,終有回到長安,陪葬長陵,與先帝團聚的一日!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舊輿圖,鋪在木板上,用手劃過一塊塊土人聚集的地方:“這是襄侯塞給我的。從前他攻燕,班師回朝得匆忙,便來不及處置……”
過了片刻感歎:“指南針,真是神器啊。前幾日荒郊密林,大軍差些迷了路,幸而有如此寶物。”
撇去複雜情感,以梁王之身繼位的陛下,年紀雖小,實則比惠王合適太多。
酈商點了點頭,此行離開,他們不僅帶了家資僮仆,還有少府資助的農耕用具,數車良種。季布的軍隊裡,更有熟識水性的樓船將軍,他們前往長安複命後,便要來回兩地。
陛下叫人傳話:“若能將遼東變作千裡沃土,來往船隻絡繹不絕,朕便恕你們無罪。”
還有一句,“傳聞東海有巨魚,遮天蔽日,能噴水柱,朕還沒見過呢。”
……
遼東郡風雲驟起,向來被遺忘的苦寒之地,成為遠在長安的天子太後虎視眈眈的一塊肉。
而當地土人尚且不知大禍臨頭。
等蓄勢待發的燕軍入郡,與季布大軍彙合一處,他們木棍木箭難敵刀槍,赤.身肉.體難敵盔甲,一小半逃入山林,餘下大部分都被俘虜,從此,遼東歸於大漢真正的掌控之下。
燕王劉建很高興,聽陛下的話準沒錯!
代郎中令季布也很高興,他得以實現軍功,如願封侯了!
不久之後,代王劉恒來了封信,說他隱約聽說八弟手裡有個錦囊,是離京的時候陛下贈的。
代王委婉請求,陛下能否也贈他一個?
劉越:“……”
代地養牛養得風生水起,要什麼錦囊。
陛下小手一揮,回信:“心平氣和,不驕不醋,關愛貧苦兄弟,從你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