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快地朝伊萬跑去,在他猛得抬頭看到我時,我已經捂住了他的嘴,將他拖進了旁邊的巷子裡。
“源醬,你怎麼會在這裡?”伊萬焦急地問道,“你有沒有看到陀思君,我現在有急事找他。”
他的麵色很差,嘴唇乾裂,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看到了。”我平靜地說道。
“在哪裡?”
“就在這裡。”我捂住他的嘴,再次絞住了他的雙手,用力一折,哢擦兩聲全斷了,“……但是我不打算讓你們見麵了。”
我很清楚,天人五衰一日不滅,死屋之鼠一日不死,我永遠不能心安。
九個月前,我將陀思送進地下醫院時,我動過一千次殺了他的念頭,但是我也動了一千零一次不殺他的念頭。
他欺騙我很多次,但也救過我很多次。
異能是他替我開發的,功課是他輔導的,鋼琴和大提琴是他教的,家長會是他去的,我十年裡經曆過的任何一件事,都有他的參與。
十年羈絆,我下不了手。
功過相抵,所以我選擇讓他自生自滅。
但現在他對我說,他要重新開始生活,他要放下過去的一切。
他不再是俄羅斯滅霸了,隻是一個普通人。
他找了普通的工作,每天上班下班,做飯洗衣,活得像個真正的普通人。
我很高興,我是真的很高興。
這一天我幻想過很多次,但是我沒想過它會真的實現。
所以我絕對不能再讓他和伊萬他們見麵了——我不能讓他再重新燃起希望。
伊萬被我掐住了喉嚨,痛苦地嗚咽著。
“拜托你……他身體很差,什麼病都能找到他……我想見他。”
“見他做什麼?”
“毀滅世界……我們的理想……”
“我給你個機會,再說一次。你找陀思做什麼?”
“有辦法……沒有書……陀思君也能實現理想……”
毀滅世界。
果然,還是沒有放棄啊。
“抱歉,那我不能讓你見他了。”我毫不猶豫地踢斷了伊萬的兩條腿,“說起來你能越獄,一定花了不少代價吧。”
我能感覺他現在很弱,連異能都用不了,幾乎等同於一個廢人。
“求……求……你。”
“彆求我,我不可能讓你們繼續折騰那種妄想的,你們所謂的幸福,要建立在多少人的痛苦之上!”
不管陀思是偽裝的,還是真心決定過普通人的生活,我都不會再讓他和伊萬他們見麵了。
落單的老鼠好打,成群結隊的就麻煩了。
尤其是他們都比我腦子好。
“源醬,你在這裡嗎?”
巷子的儘頭傳來了陀思的聲音,他買好銅鑼燒過來了。
伊萬聽到陀思的聲音,拚命地掙紮起來。
我捏碎了他的聲帶和喉骨。
他發出了一聲“咕”。
這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句聲音了。
“源醬,源醬——”
陀思正在朝我們走來,巷子裡安靜地能聽到他的腳步聲。
我屏住了呼吸。
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了我的手上。
一滴、兩滴。
越來越多。
……伊萬在流淚。
他的陀思君與我們擦肩而過。
他們年少初遇,伊萬把陀思視為神明,自此,便是一生。
“源醬,再不出來銅鑼燒我要全吃掉咯。”
“源醬,你不在這裡嗎?”
“看來真的不在這裡呀……”
直到陀思離開了這條巷子,我才放開了伊萬。
他跪倒在地上,仰頭看著碧藍的天空,輕輕地動了幾下嘴唇。
【死屋不朽】
他說,死屋不朽。
然後他緩緩地倒在了地上,閉上了眼睛,沒了呼吸。
居然死了。
沒道理啊。我還沒開始殺他呢。
……算了,可能是被我氣死的。
不過就這樣靜靜地死去,也挺好的,陀思就能安穩的生活了吧。
我伸手,輕輕地覆在了伊萬的臉上。
“老夥計,他鄉即故鄉,就把這裡當作西伯利亞吧。”
伊萬的身體在我的手掌下散發出一種瑩白的光芒,我刻意放慢了這個過程。
但到最後他還是全部消失了,像是從來沒存在過這個世界上。
“下輩子彆再遇到陀思了,去遇到一個好的引導者吧,比如福澤諭吉先生。”
我心想,哪有什麼東西是不朽的呢。
有點惆悵。畢竟和他也認識了這麼多年。最後卻是我親手送他上路的。
沒辦法。
他們有他們的理想,我也有我的追求。
他們想要毀滅世界,但我想要這個世界好好的。
我站起身來,看到轉角處落著一頂帽子,好像是伊萬的小針織帽。
他的帽子怎麼會在那裡?是剛才逃跑時掉在那裡的嗎?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去撿,巷子口突然又出現了一個戴眼鏡的男人,以及他身後的一大堆軍警。
眼鏡男走過來問我:“小姐,你剛才在這裡有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我搖了搖頭:“這裡隻有我一個人。”
我猜他們是來抓捕伊萬的,但是伊萬連渣都沒剩下。
“這樣啊,那打擾了,請您注意安全。”眼鏡男朝我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角落的帽子上。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我朝他鞠了一躬,然後就離開了。
走出巷子口,我看到陀思正舉著銅鑼燒在吃。
“你剛才去哪裡了?”陀思咬著銅鑼燒,埋怨道,“我找了你半天。”
我眨了眨眼睛說:“我以為我看到了一位老朋友呢。”
他把銅鑼燒遞給我:“然後呢?”
“追過去,發現認錯人了。”
生活,時常就是踩在刀尖上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