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太刺眼,凝視過久等於自毀雙目。
而月亮又不能時常保持著特定的形態,變幻莫測的陰晴圓缺,始終沒法給我穩定的感覺。
唯有星星,隻要是雨後天晴,始終堅定地在天上閃閃發光。
多好看啊。
“清溪溪為什麼喜歡星星?”
“因為它出現時,就會亮啊。”
亂步的眼睛亮了:“那我也想變得像星星一樣。”
“亂步桑這樣很好,為什麼要變得像星星一樣?”那樣就離我很遠了。
“這樣我一出現,清溪溪就會看到我了。”
這樣孩子氣的話,卻讓人覺得很安心。
我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手指滑過他細軟的皮膚,然後靠在了他肩上。
他沒什麼酒量,一瓶奶啤下肚,就有了醉意。
然後變得更加孩子氣。
“清溪溪,你猜猜我嘴巴裡的風在哪裡。”
他臉對著我,鼓起一邊的腮幫子。
“這裡。”
我拍了他左邊的臉頰,左邊臉頰癟了,右邊的臉頰又鼓了起來。於是我又拍他右邊的臉頰,他左邊臉頰也鼓了起來。
揚起的眉宇間充滿了小小的驕傲。
迄今為止的任何一場遊戲,我都沒贏他一次。
我也起了壞心眼。
我用兩隻手一起拍,同時拍上他兩邊的臉頰,他被迫張開了嘴。
奶啤的氣息吹落在我的臉上,像是一個輕柔的吻。
他笑了起來:“清溪溪你作弊!你不乖哩。”
笑著笑著,他就依著飄窗睡著了。
我將他放平,凝視著他毫無防備的睡顏。他是個麵容精致的青年,溫柔與孩子氣交相輝映,如同夜晚的星辰一樣,使灰暗孤獨的窗台反射出賞心悅目的亮光。夜風吹起他前額的亂發,露出光潔的額頭,他唇角抿著笑意,像是帶著全世界的祝福,在做著一個充滿幸福的美夢。
速配的夫妻之間,談不上多深的愛與情,大概就是互相擁抱、互相體諒,彼此之間又保留著對方不知道的秘密。
我有些悵然,因為不得不承認,倘若有一天,我要為我糟糕透頂的人生和犯下的極大罪行買單,必須與這個美好的孩子告彆時,我的內心必然是不舍的。
*
第二天。
我接到了來自於爆豪勝己的一通電話,說是叫我去一趟警局,關於上次被果戈裡抓為人質的事件,有了新的調查進展。
這種消息既是壞消息,又是好消息。
壞消息是萬一真的調查到我身上來,查出了我和死屋之鼠之間的關係,那我肯定要糊。好消息是可能會有關於果戈裡的消息,很可能還有目前越獄的具體人數。
……應該查不到我的過去的。
因為我的異能[不合我意,儘皆消散],早就將我犯下的罪狀給消除了,這可比小栗蟲太郎的完美犯罪更加直接。
沒有人能查得到的。
若是果戈裡以我和他們以前的合照來拖我下水,我也不必怕,就說是他們合成的照片,或者乾脆說以前被他們騙了錢。
我做好心理建設,烤了一箱奶油曲奇,準備等從警局回來時,順路送去武裝偵探社去。
這次我選擇了打車,因為我剛一出門,就發現了尾隨的人。
……敵方的人?警方的人?
是找茬?試探還是監視?
不確定。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鎖門的時候,我看到門牌已經被補過了。
【清溪】的前麵用防水紙重新貼了【江戶川】,字跡不是他平時潦草的字跡,一筆一劃,寫的很認真。
這件事,亂步一句話都沒跟我提。
我在心裡對自己說,從現在開始,江戶川清溪,你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使用異能力——你不是源清溪,你是江戶川清溪。
打車到警局後,迎接我的人裡,並沒有爆豪,除了有我的老朋友真田弦一郎以及他的部下,我們的學弟切原赤也,以及消散伊萬時在巷子口看到的眼鏡男。
——為什麼他也會在這裡?
真田弦一郎眉頭緊鎖,似乎對我很不滿意。
我心裡咯噔一聲,爆豪所說的新線索,肯定是和我有關了,而且不會是好事。
切原赤也倒是很高興,大大咧咧地湊過來替我拎袋子:“源學姐,你看看你,來都來了,還帶東西,哇,是奶油曲奇,學姐客氣了。”
我試圖拽回袋子,在切原晶晶亮的眼神下放棄了:“這不是……啊,赤也君,你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不嫌棄,國中的時候就喜歡源學姐烤的奶油餅乾,好久都沒吃過了。”
“赤也!”
正當切原赤也和我開啟了拉家常模式時,真田弦一郎喝止了他。
“抱歉,真田前輩!”切原赤也及時地閉上了嘴。
真田弦一郎和切原赤也在畢業後都選擇了當警察,雖說兩人的能力完全可以勝任英雄,但由於柳蓮二的建議,還是選擇了從事警察一職。
在升為神奈川最年輕的警部後,真田弦一郎主動要求調派來處境最複雜的橫濱,同行的還有學弟切原赤也。
我去俄羅斯上學之後和他們聯係得就很少了,結婚後幾乎處於毫無聯係的狀態。
“清溪,這是怎麼回事?”
真田弦一郎不說廢話,直接甩出了一張照片。
是我和果戈裡以及伊萬的三人合照。
應該是果戈裡故意塞給警方的,但這張照片上沒有拍到陀思。
“這很明顯就是陷害源學姐的。”切原赤也氣憤地說道,“這年頭,這年頭,誰還不會個PS和美圖,我女朋友每次發照片之前都要修半天圖呢,這照片肯定是假的。”
“閉嘴,赤也!沒讓你發言!”
“對不起!”
眼鏡男看向了我,他的眼鏡在反了一下光後恢複了平靜。
“江戶川女士,在下阪口安吾,隸屬於異能特務科,主要負責調查這次的多名罪犯越獄事件。”
“……你好。”
“這張照片被人發現在一名罪犯休息過的茶餐廳裡,交到警局後,那天取證的警察認出了你。”阪口安吾推了推眼鏡,緩緩問道,“這張照片是否屬實?”
伴隨著他推眼鏡的動作,我的心裡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我覺得,我平靜安穩的生活,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