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森鷗外坦然地回答道。“我很在意自己的下屬, 每一個。”
他的眼眸深邃而平靜, 目光中帶著含笑的安撫。
單是從外表看,確實很難看出, 對麵這位穿著休閒款白色風衣的中年男人,會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港黑首領。
“咖啡來了!”
就在我猶豫這下句話該怎麼說的時候, 安室透已經替他煮好了咖啡,但他放得太急, 在放在森鷗外麵前時,竟然濺出了兩滴, 滴在了後者的袖口, 深色的咖啡很快在那處暈染開來。
“真對不起!”安室透趕緊道歉說,“森先生,您沒事吧。”
“沒事。”森鷗外對那處汙漬並不在意,“源小姐, 你考慮一下吧。”
“誒誒,你們在說什麼嗎?”安室透好奇地問道,然後一拍後腦勺說,“清溪小姐,麻煩你幫我去後麵拿一些濕紙巾過來。”
濕紙巾應該是拿來給森鷗外擦袖子用的, 但他竟然沒有自己去, 而是派我去,總覺得……有點奇怪。
不符合事事搶在我前麵做完的勤勞人設。
安室透苦笑了一聲:“我想在這裡給森先生好好道個歉。”
“噢。”
我去存咖啡豆的倉庫拿了些濕紙巾, 又拿了一包薑黃蠶豆, 回來時, 看到安室透和森鷗外正在閒聊。
安室透表情很誇張,這和平時的他不一樣。
“森先生不要開玩笑啦,我們這裡招一個女孩子很不容易的。”安室透扁了扁嘴,“清溪小姐要是跳槽去你的公司,那我豈不是又要在這裡忙死了?”
森鷗外笑眯眯地說:“以安室君的魅力,想到到這裡工作的女孩子恐怕不在少數。”
安室透皺了皺眉:“那都是外麵的謠傳,其實到現在也沒有任何人追我。”
森鷗外繼續笑:“源小姐跟我很投緣。”
……才怪。
之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時,或許還能這麼說。畢竟我離異,他也離異,兩個離異的人,總歸還是有話聊的。
但現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我很難再把“投緣”、“巧合”這類字眼用在我們的關係上。
“對吧,源小姐?”
他突然朝我看了過來,笑容依舊和善,聲音裡卻帶著不易察覺的威嚴。
我要是說“不對”,就打了他的臉。我要是說“對”,那他就更有話說了,現在就得跳槽跟他離開了。
“不行不行。”安室透突然情緒激動地打斷了我們的對話,“……啊,其實我,”隨後他估計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聲音又小了下去。
“森先生,你可不能搶人。”他抬起臉,深色的皮膚微微泛紅,眼眸迅速地在我臉上掃過,“清溪小姐,是我的……”
森鷗外撫掌而笑:“嗯?”揶揄之色溢於言表。
“清溪小姐是我的……意中人。”
很奇怪,安室透說出這句意味不明的話時,我的心裡沒有由來的一陣輕鬆。
我默默地遞上了濕紙巾。
“這樣啊,”森鷗外接過濕紙巾,低頭仔細地擦拭了自己的袖口,“那真是抱歉。”
安室透的視線悄悄與我對上,他勾起唇角,用眼神示意我不必擔心。
森鷗外喝完咖啡後,付了賬,我將薑黃蠶豆當做送給愛麗絲的禮物,托他帶回去。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我,過了許久才慢慢說道:“愛麗絲醬可能更希望你親手送給她。”
我笑笑:“小姑娘也不一定愛吃薑味的點心,我隻是覺得這味道很健康。”
“昨天的風和日麗,”他低聲說道。
我摸向了口袋。
那裡麵放著一本巴掌大的書,是中原中也送給我的禮物。
書的封麵上,就寫著【昨天的風和日麗】。
最特彆的是,麗字後麵還有一個“,”。
意味著這句話並沒有寫完。
“那今天會是暴風驟雨,還是繼續風和日麗?”森鷗外溫柔地從我手中接過了那包薑黃蠶豆,“你覺得呢,源小姐?”
我恍然大悟。
中原中也之所以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恐怕多半是經由森鷗外提示的。
森鷗外見過我異能失控的樣子,也見過陀思的處理方式。我相信中原中也沒有彆的意思,是為了我好,但我不敢覺得森鷗外也這麼好心。
“天氣不是由人決定的,我覺得是沒有用的。”我指了指外麵的天空,“但我希望森先生到家時,路上不要淋雨。”
我替他推開了玻璃門,風鈴聲隨風晃起,他前腳邁出,又轉身突然問我:“源小姐,中也君一直是我最信任的下屬,你知道為什麼嗎?”
我不假思索地說:“中也君才智過人,又實力強大……也不是。”
信任和實力並不一定能劃上等號。
“因為他對港口黑手黨,忠心不二。”森鷗外悠悠地邁開了腳步,“謝謝你給愛麗絲的禮物。”
……
咖啡店的門前是一片廣闊的空地,我看著森鷗外的背影消失在逐漸變陰的日光下。
昨天的風和日麗呐,如果用來形容我和他的關係,這句話還真是貼切。
乾嘛要刻意提醒我,中原中也對港口黑手黨的忠心呢?還怕我挖他牆角啊?
“回神了。”
安室透的手繞到我麵前,揮了揮,我假裝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