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愣了一下, 心情突然好起來, 空氣裡飄起快樂的泡泡。
她扯扯他的衣擺, 認真道:“謝謝哥哥。”
容嶼:“哼。”
比賽開始, 大屏幕實時轉播賽況, 周圍的妹子一片沸騰。
倪歌認真地聽了一會兒。
發現……
聽不懂她們在喊什麼。
倪歌:“……”
“哥哥。”她深切地體會到一種被群體遺棄的感覺,誠懇道,“你可以跟我講講這個遊戲怎麼打嗎?”
容嶼猶豫一瞬,舔舔唇:“首先你看……”
然後他指著屏幕, 費心巴力地講了整整一刻鐘。
講完之後,發現倪歌的表情有點癡呆。
他眉頭微皺:“你在聽嗎?”
“……在。”
“聽懂了嗎?”
“……”
小姑娘微微垂著眼,像是怕被他看出自己的緊張,睫毛不安地抖抖抖。
容嶼抱著手, 想看她能抖到什麼時候。
“哥哥。”下一秒,她突然抬起頭,超級真誠地道, “裡麵太冷了, 我們出去找個有空調的地方,快活快活吧。”
“……”
***
離開會場, 容嶼給倪歌買了一杯熱奶茶。
她說冷應該是真的, 他這個神仙妹妹從小就虛,寒冬臘月站在雪地裡說話, 張口時連白汽都沒有。
不過……
看她倉鼠似的捧著奶茶嚼燕麥, 容嶼想起另一個問題:“你這幾年, 有沒有堅持鍛煉?”
她去南方之前, 有一陣子,容爸爸嫌容嶼太皮,天天提溜著他往訓練場扔,讓他早中晚繞著大院跑步。
容嶼就以“陪我跑步能強身健體”為由,強行要求倪歌陪他跑。
不過那時候,他跑十圈的功夫她隻能跑三圈,所以他倆從沒並肩跑過,因為她根本追不上他。
“有的。”倪歌嘴裡塞著燕麥,拚命點頭。
“我剛剛看到,會場隔壁是網球館。”他雲淡風輕,“球場裡肯定有熱身的地方,你跟著我跑兩圈吧,跑兩圈就不冷了。”
倪歌嚇得燕麥都不敢嚼了。
“我……”
“走。”容嶼說著還真要過去,拎小雞似的拽住她。
“我不……”倪歌對跑圈這件事充滿抗拒,“你彆讓我跟你跑步行不行?我又,又跑不贏你。”
容嶼停下腳步,唇抿成一條線:“倪歌,說實話。”
綿羊少女沉默三秒,沮喪地垂下耳朵:“好吧,沒有鍛煉。”
“一天都沒有?”
“……對。”
容嶼深吸一口氣。
想起小學時,體育老師也曾經恨鐵不成鋼地教訓她:“你跑步的時候,我能在後麵放條狗就好了。”
倪歌當時認真地回了一句:“那我肯定跑不過狗。”
容嶼歎氣。
養個女兒真操心。
“但我沒有一直閒著。”見他麵色不太好,倪歌小心地解釋,“我有在跳舞……四舍五入一下,跳舞也算運動吧?”
容嶼心裡愁。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解釋,每到冬天,她就給他一種“可能熬不到過年了”的虛弱感。
原本這次回來,他看她軍訓時在大太陽底下站了那麼久都沒有中暑也沒有死掉,心裡還偷著樂了一陣子,以為她體質變好了。
然而綜合校慶和近日降溫之後的情況來看,這個連睡覺都要穿著厚厚的睡眠襪、在膝蓋上貼暖寶寶的家夥,根本就虛得無力回天,應該貼標簽說明不宜飼養、存活率低。
可是……
容嶼垂眼。
小蠢羊抬眼看他,聲音軟綿綿的:“哥哥……”
大佬一瞬又萎了。
他在心裡發出響亮的歎息。
“走。”然後扯住她。
不宜飼養的家夥失落極了:“還是要跑啊?”
“不跑了。”他沒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舔舔唇,“我們去打球。”
***
倪歌之前學過網球,會一點點。
她擺出一副打老年網球的姿態,給自己劃一個小圈子,堅決不接圈外的球。如果有球打得遠了,她寧願等它落地之後再小跑過去撿,也不肯多跑幾步來接。
容嶼看出來了。
所以他故意把球打得有高有低、由遠有近。
全程都在撿球的倪歌:“……”
她打了半小時就開始氣喘籲籲:“我不行了,我們歇一會兒。”
容嶼非常平靜:“那跑幾圈吧。”
倪歌趕緊拽住他:“我知道,你很不放心我的身體。”
“……”
“但是,我這些年,其實也一直在吃藥。”倪歌說,“我覺得中藥調理身體的效果還不錯……我的體寒和內虛,症狀都比小時候輕很多。”
容嶼不說話,安靜地垂眼看著她。
“當然了,我也明白你的想法,謝謝你關心我……但,但是。”倪歌略一躊躇,說,“但我真的很不喜歡運動,我們可不可以找彆的方法?”
“……”
容嶼看她兩秒,“啪”地扔下網球拍,一把掀開網兜,麵無表情地往休息區走。
倪歌心裡一突。
“容……”
她拔腿想追,後麵走過來兩個身量修長的女生,揚聲問:“你們還打嗎?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倪歌哪有心情打球,匆匆回頭道:“場讓給你們,你們打吧。”
然後她小跑過去哄大佬。
“哥哥……”
容嶼不理。
“容嶼……”
他還是不理。
倪歌大概明白他這次為什麼生氣。
“對不起……我知道,我之前答應過你,會按時好好鍛煉身體。”綿羊姑娘很有覺悟,“我不該撒謊,明明沒做的事情,卻說自己做了。”
容嶼擰開一瓶水,還是沒有說話。
“而且……”倪歌正想順著這個思路往下走,場內兩個女生交談一陣,其中的大長腿突然掀開網兜走過來,笑吟吟地打招呼:“嗨,小哥哥。”
談話被打斷,兩人一起抬頭望過去。
“我剛剛跟我的小姐妹打賭,然後我贏了。”大長腿驕傲地笑道,“所以,我來找你要聯係方式。”
容嶼聳聳眉,臉上浮起一個閒閒的字:哦?
“小哥哥。”大長腿兩隻手握著手機,笑嘻嘻地道,“我可以撩你嗎?你有沒有興趣換個女朋友?”
倪歌睜圓眼。
她在網上見過這個梗,下意識想提醒容嶼彆上當:“她……”
大佬漫不經心:“沒興趣。”
倪歌:“……”
“沒關係呀。”大長腿湊上前,“我可不可以先給你一個東西?”
大佬不假思索:“不可以。”
“……”
大長腿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
倪歌知道,如果容嶼說“可以”,她的下一句話就是,“先把我交給你”。
所以她示意性地扯了扯他。
容嶼嘴角微動算作回應,然後抬起頭:“還有,我警告你,把手機收起來。我不管你在玩什麼亂七八糟的APP,你的攝像頭侵犯我的隱私了,如果未經允許就在公眾平台發布,我有權告你。”
“你!”大長腿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你以為你是誰?你不就……”
“另外,這位看起來至少也已經有二十五歲的——老姐姐。”容嶼沒什麼情緒地抬起頭,將手中的塑料水平捏得嘎吱嘎吱響,“我必須告訴你,在大多數人眼中,‘街上攔人截胡彆人男友’這個梗,不僅無聊,而且弱智。”
倪歌無聲鬆口氣。
——原來他知道這個梗。
女生怔了幾秒,終於惱羞成怒:“不給就不給!你以為你多牛逼?不就仗著長得好看點兒!以為自己多能耐?你……”
“這個場子,我付了整整一下午的租金,到晚上七點。”倪歌突然抬起眼,開口道,“現在才四點五十。”
大長腿一愣:“所以?”
“所以這個場子,現在是我們的。”倪歌安靜地望著她,“麻煩你們出去。”
“哈。”大長腿反懟,“剛剛不是你自己說,你們不打球了,願意把球場讓給我們?”
“我反悔了。”誰讓她們說容嶼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