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薑二爺也來了,雅正夫人的目光準確地轉向茶座,向著薑二爺微微頷首,被她送下來的貴客則抬手摸了摸頭上的璞頭有沒有歪,衣領正不正後,才轉頭看向薑二。待看到薑二戴的軟腳璞頭上居然還鑲著一塊美玉,貴客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看到他的神情動作,薑留立刻明白,這又一個長得普通卻很自信,嫉妒她爹美貌的男人。
書秋靠近薑留身邊,低聲道,“邑江候世子劉承。”
嗯?這就是搶了爹爹的意中人、號稱康安城第二美男子的邑江候世子?薑留大失所望。劉承雖長得是不醜,但絕稱不上第二美男子,她三叔薑槐都比劉承美得多!
雅正夫人翩翩下樓來,跟薑二爺打招呼,態度親切不做作,“不知二公子大駕光臨,妾身有失遠迎,還請二公子恕罪。”
薑二爺起身還禮,笑道,“聽聞夫人店裡來了不少好樂器,在下帶著孩子們過來開開眼。”
見劉承和薑二爺沒有打招呼的意思,雅正夫人便含笑抬手送劉承出門。劉承看到站在薑家兩個女兒身邊的黑小子時,走不動了,語帶嘲諷地問薑二爺問,“這就是你兒子?”
薑二爺悠哉地靠在椅子上,“不錯。”
父親沒說讓他給這位行禮,薑淩也就沒多此一舉,大大方方任他打量。
劉承陰沉的目光在薑二爺和薑淩之間穿梭幾回,“嘖”了一聲,出門而去。
薑二爺懶洋洋地跟兒子講,“記住那廝的嘴臉,改日若有長得跟他一樣不順眼的小子找你的事,你可以狠狠地揍他,不死就成。”
女客們見薑二爺如此不畏權勢,又是一陣輕呼
“是。”薑淩痛快應下。
雅正夫人搖頭,“劉世子家的劉申公子比薑公子大一歲,二爺不怕貴公子吃虧?”
薑二爺起身攬袖給雅正夫人斟茶,“不怕。”他兒子一個能揍劉申十個!
薑留的小腦袋瓜又開始轉了,爹爹原本的意中人、邑江候世子夫人柳如煙的兒子,居然比自己的哥哥姐姐還大一歲?也就是說……
“不知孩子們可給夫人添麻煩了?”薑留正滿腦子天馬行空時,聽到爹爹跟雅正夫人提起自己。
雅正夫人應道,“府上的姑娘都很好,三姑娘聰慧好學,六姑娘活潑可愛,能教她們學琴是妾身的福氣。”
得了夫人的誇獎,薑慕燕小臉通紅,眼裡閃著快活。
被老師誇獎活潑可愛,是說自己啥也沒學會的意思嗎?薑留摳著陶塤的孔,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她也很努力學了,隻是手慢跟不上。
“那便好,今年還要煩請夫人多費心。”薑二爺舉杯,以茶敬雅正夫人。
“此乃妾身分內之事。”雅正夫人端茶回應,開琴行授琴藝,是她謀生的手段。
不能氣餒!等她手腳好了,定能讓爹爹和雅正夫人刮目相看!薑留握拳頭給自己鼓勁兒,卻沒能成功。她抬起手手,才發現左手的食指塞進陶塤的孔裡,用勁兒也拔不出來,悲劇了……
把這個買下來回去偷偷拔?薑留正在動腦筋時,忽聽身邊的蠢丫鬟咋呼道,“姑娘的手指頭怎麼了?”
目光聚攏來,薑留真想用陶塤堵住書秋的大嘴巴。
薑二爺樂了,“傻留兒。這是用來吹的不是摳的,過來。”
“不用勞煩父親,兒幫妹妹拔。”薑淩一手握住陶塤,一手握住妹妹的小胖手,就要開拔。
趙奶娘嚇壞了,“少爺不能這麼拔,這樣六姑娘的手會受傷的。”
“對,要小心轉。”薑慕燕上前。
“還是讓我來吧。”雅正夫人把薑留帶到桌邊,用茶水打濕她的手指頭,轉動幾下便把陶塤取了下來放在她的手心上,笑道,“這個陶塤與六姑娘有緣,合該送給六姑娘。等再去泠幽院時,我教你吹塤可好?”
“多-謝-夫-人。”薑留握著陶塤道謝,塤潮乎乎,她羞噠噠。
薑二爺見小閨女手指頭都紅了,把她拉過來摟在懷裡,握在手心裡輕輕揉著,“讓夫人見笑了。”
妹妹受傷了,薑淩和薑慕燕也無心看樂器,圍在父親身邊盯著妹妹的手看。
看著這副場麵,忠女客心動不已。誰能想到,傳聞中不顧妻女獨自風流的薑二爺,竟是個疼愛孩子的好父親呢。他說不再娶妻專心照顧三個孩子,一定是真的,薑二爺是康安城最好最美的男子!
待從樂器行出來時,天已近晌午,薑二爺帶著孩子們尋了家清幽雅致的食肆用飯。
飯後也不急著走,薑二爺讓孩子們在屋內歇息,歇過來後再接著逛。薑留年紀小身子沉,用完飯不大一會兒便躺在雅間的榻上睡著了,本來不困的薑淩立刻挨著妹妹躺下,薑慕燕見此,也躺在了妹妹另一邊。
出去方便的薑二爺回來把薑淩拎起來扔到一邊,但看著他睡得安穩的小臉,想到他夜夜驚醒時的可憐樣,又有些不忍。可是不扔出去薑二爺又看著來氣,乾脆到庭院尋熟人閒聊,眼不見心不煩。
薑留是被熱醒的,睜開眼才發現哥哥姐姐各一人抱著她一條胳膊,睡得正香。
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紙撒在榻上,遠處隱隱的喧鬨聲和耳邊哥哥姐姐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薑留靜靜感受著此刻的溫馨,此情此景深深印進她的心底,在未來的歲月中無數次浮現時,都會讓她想起這一刻的溫暖。
也許過了很久,也許隻是片刻,哥哥姐姐先後醒了。三人爬起來醒神時,奶娘輕聲道,“二爺有事先走了,讓大少爺和二少爺領著少爺和姑娘們繼續逛,晚上看過花燈再回去。”
聽到父親走了,薑慕燕沒吭聲,薑淩很高興,薑留失落又高興。失落的是不能跟著爹爹遊玩,開心的是終於不用被大姑娘小媳婦圍觀砸果子了,“爹-爹-去-哪-了?”
趙奶娘說得很平靜,“二爺回府了。”
這時候回府定是有事,薑留再問,“伯-母-也-回-了-嗎?”
趙奶娘搖頭,“奴婢不知。”
奶娘不說,就得問書秋了。書秋是個壓不住事兒的,還不等姑娘問,便尋了機會湊到她耳邊,“姑娘猜怎麼著回?您的姑姑回府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