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王孫(1 / 2)

小樓一夜聽春雨 明月傾 8206 字 10個月前

第115章

眾人頓時大驚,婁二奶奶大亂之下還記得抓住重點,問:“怎麼是秦侯爺的馬?”

“說是秦侯爺的馬,秦侯爺的大氅,出城門都用的是秦家的印……”黃娘子立刻道——這才是常年打配合的主仆呢,一聽婁二奶奶的反應立刻知道是什麼意思。

果然婁二奶奶立刻調轉槍頭就對著清河郡主了,倒還客氣,道:“郡主娘娘,事關重大,你說怎麼辦吧?”

清河郡主這樣淡然的人也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去,把侯爺請過來。”她朝身邊的薛女官道:“問問是怎麼回事?”

清河郡主是先太後娘娘親手教養的,身邊人也都是宮闈習氣,宮中最講究一個雲淡風輕,天塌下來也淡然自若,失了態是最要緊的,不然不僅主子要受訓斥,說太輕狂,有失體統,身邊伺候的人也通通要挨罰。

薛女官倒也沒覺得這算什麼大事,往前數二十年,秦侯府裡比這大的事多了去了,彆的不說,就說十九年前,京中暴雨三天,秦侯爺心愛的那個勾欄贖回來的小妾,受了郡主的訓斥,負氣在雨中跪了一夜,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結果高燒不退,沒等到秦侯爺趕回來,就斷了氣。當時侯爺的震怒,從中門一直闖到內苑,也是她拚死擋在了郡主麵前,口呼太後娘娘,才攔下了盛怒的侯爺,但是從此秦侯爺到死再沒進過郡主的房。

如今一轉眼二十年都快過去了,小侯爺也長大了。薛女官雖然也照看他,但心裡總留了道弦,其實淩霜說的那些瘋話也不是全然道理,女子嫁錯人就是這樣,辛苦生下的孩子也不全然是自己的孩子,總還有男子的那一半——像支回頭箭,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飛回來紮上一箭。

所以薛女官並不敢十分管束他,儘管看著長大,總有點淡淡的,擔心他像他父親,薄情又多情,薄情是對著郡主,多情是對著外人,想到當年的舊事,對這位小侯爺總難親近起來。

好在秦侯府有的是秦家人,雖然是人丁單薄,族人少,但當年的弟子,門生,故舊,世交,受過老侯爺恩情的……數不勝數,忠心的老仆滿府都是,就連那年宮裡家宴,老太後見了小侯爺都落淚,說可憐秦家世代將門,就剩這一脈了。

因為這緣故,薛女官見了秦翊,也隻是傳郡主的話,並沒有提醒,隻是道:“郡主娘娘請侯爺過去,問一問婁三小姐的事。”

秦翊正弄他的那些佩劍之類,聽了這話,就叫仆人打水來洗了手,跟了薛女官過去了。

外間的宴席還沒散,絲竹歡笑聲從西院傳過來,去聽風閣有一段遍植紫藤,開得妖冶,蜂圍蝶繞。花廊的紫藤長得野,又有夜露,回廊隻容一人通行,秦翊就讓了讓薛女官。年輕的侯爺雖然是秦家人的相貌,但眉目間的貴氣,又實實在在是清河郡主的影子,實在讓人心軟。

儘管有那許多的前提在,薛女官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道:“侯爺也是大人了,有些事也得顧念著郡主娘娘才是,行事如何不說,總得知會一聲。”

“知道了

。”秦翊這樣回答,仍然看不出喜怒。

於是繼續走,到了聽風閣,偏廳裡如今隻剩下秦婁兩家人在,連程七奶奶都請走了,留著雲夫人做陪客,秦翊一進門,無數雙眼睛都望了過來。

“秦侯爺,你到底把淩霜弄到哪去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婁二奶奶率先問道,她向來是風險當機遇,隻要這事和秦翊有關,就不是壞事。

秦翊隻道:“淩霜走了。”

“走了?”“去哪裡?”婁二奶奶和黃娘子一迭聲問起來,見秦翊不答,婁二奶奶頓時撒起潑來,道:“侯爺,世上恐怕沒有這樣的道理,淩霜是未婚小姐,在你家消失不見了,你隻說一句走了,叫咱們怎麼辦?她騎的是你的馬,帶的是你的印,這是你家,咱們彼此信任,換了彆人家,閨閣小姐不見蹤影,早就鬨得天翻地覆了……”

“她一直想見見天下,我就送她出去了。”秦翊隻有這一句話。

婁二奶奶見他這樣油鹽不進,心頭火起,其實秦翊隻要認了定親的事,什麼都好說了,她句句遞話“未婚小姐”“閨閣小姐”秦翊偏偏不接,不是想悔婚是什麼?說是去見天下,怕不是故意攛掇淩霜跑出去,順理成章退了婚吧?偏選在今天,不是因為淩霜鬨了那一場,後悔了,是什麼?

可見淩霜也識錯人,她到底隻是女孩子,怎麼懂這世上男人的把戲,說是欣賞你跳脫,讚賞你勇氣,跟著你鬨,其實關鍵時候,他王八脖子一縮,你一個人對抗全部人。這也是代代男子的老把戲了,殉情都有失約的,何況現在呢。

所以婁二奶奶心頭更急,帶著點威脅意味道:“要不是侯爺的印,她怎麼能出得了京城的?既然侯爺不願意幫著找,我們隻好求助官府了,黃娘子,去請老爺來,就說小姐被人拐帶了,咱們去見官!”

她滿以為這已經是過分了,畢竟稱得上威脅了,再進一步就是大家撕破臉了,要是淩霜在這聽著,一定驚詫,原來婁二奶奶也有這一麵,如同護崽的母虎,連和秦家的婚事也可以暫時放到一邊,隻要她平安。

但婁二奶奶沒想到秦翊和清河郡主的反應。

兩個主子都淡定得像沒聽到,反而是薛女官,淡淡一笑。

“二奶奶既然要見官,咱們也不好阻攔。”她語氣平靜地叫侍女:“雲嬋,去,召京兆尹過來一趟。”

宮裡出來的女官,說話其實是極謙遜的,她這次偏說“召”,而不是請,就是讓婁二奶奶知道,她用作威脅要去見的“官”,在秦侯府這裡,也不過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而已。

婁二奶奶頓時為之色變。

她也是關心則亂,一時失了言,就算以她對官場的了解,也知道,先不說秦家的權勢,畢竟姚家那種暴發的新貴,都夠支撐姚文龍四處為非作歹了,秦家的根基這樣深厚,更不用說。

就是真鬨到官家麵前,也絕不會是官家趁機收拾秦家——越是忌憚,越要表麵寬容。先彆說秦翊沒有真拐帶淩霜,就算拐帶了,頂天了也不過訓斥一頓,敕令交回原家而已。打擊不到秦家的根本,官家很

可能索性輕輕翻過。

更何況秦翊不過贈金贈馬,淩霜是自己跑出城去的,真鬨大了,受訓斥的很可能是婁家,誣告王孫,不是好了賬的。

婁二奶奶也是上次鬨了一番,發現秦翊和清河郡主都好說話,這才有點忘形的。事實上,秦翊去婁家,婁老太君都得親自接待,口稱侯爺,要不是親事的事,婁二奶奶哪能做秦府的座上賓。

所以她被薛女官硬頂一句,頓時心中警醒,儘管臉上火辣辣的,仍然忍辱負重,轉換了語氣道:“哪裡就到這地步了呢?”

秦家的威重,她此刻才有了解,人都是如此,說一千道一萬,不如自己親自吃一次虧。她一直也知道,越是世家貴族,越是主子溫柔寬順,難聽的話都由下人來說。她向來長袖善舞,和趙夫人也周旋得禮節周全,這還是第一次聽了重話。

好在雲夫人見狀,立刻上來解勸道:“二奶奶也是為女兒著急,薛姐姐你也知道,外麵世情多險惡,一個女孩子跑出去,行路行船,遇店住店,處處是危險,但凡出了什麼差錯,就是一輩子的事,怎麼由得二奶奶不著急?淩霜是從咱們家跑掉的,騎的又是侯爺的馬,郡主也是做母親的,正該體諒二奶奶這份心啊。”

她是有點偏幫婁二奶奶的,畢竟是看嫻月的麵子,但世交之間,又還好說話些。薛女官聽了,便回道:“雲夫人,我也知道二奶奶是心急,但正如雲夫人所說,世上做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郡主也隻有侯爺一個孩子,彆說郡主,就是先太後娘娘,也是把侯爺看得心肝似的。侯爺長到如今,二十年裡,哪聽過一句重話?俗話說貴人無臟身,有一絲半點的錯漏,都是我們下人的責任。二奶奶上來就是‘拐帶小姐’這樣的罪名往侯爺身上安,可曾想過侯爺的名譽?侯爺聽了,不反駁,是侯爺敬重長輩,不願和二奶奶爭執,但咱們做下人的,有些話不能不說。衝撞了二奶奶,也請二奶奶擔待則個,恕我輕狂吧。”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