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不是我想要的世界, 我便重塑她,不惜一切代價。
——陸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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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006號實驗體。
簡簡單單的一個代號仿佛能道儘千言萬語。
陸東言扶著桌沿,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額前便被細細密密的冷汗所覆蓋。他的視線漸漸變得模糊, 無數的重影在他眼前出現。
那些曾經出現在他耳邊的細雨似乎再一次將他的世界籠罩。
陸西望一步走過來, 骨節分明的五指輕輕貼上陸東言的眼角,低語道:“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探究結果。”
“不過,你想知道, 我也可以告訴你。”他絮語著, 如淅瀝春雨落於地麵,卷起泥濘。
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從前,有一個孩子, 他出生在貧民窟。
彼時, 聯邦還沒有全民救濟政策,他每天隻能從垃圾堆裡找吃的,和流浪的孤兒動物搶食,苟延殘喘的活著。
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每天像個行屍走肉,他有想過死亡,卻又恐懼那一瞬間的痛苦, 他卑微而卑劣地活著。
不僅僅因為他吃不飽穿不暖, 還因為他的基因鏈不穩卻不到崩潰的地步,每次病症發作都能要了他半條命。
有一天, 他所在的星球被星際海盜入侵,星際海盜都是窮凶極惡之徒,死在他們手裡的人數不勝數, 那一天, 鮮血仿佛要染紅天空。
他躺倒在一堆屍體中, 踉踉蹌蹌站了起來。
如果他裝死,可以逃過一劫,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活了,那一瞬間產生的衝動像是執念一樣在他的腦中盤旋,沒有人需要他,他也不需要任何人。
就這樣……結束吧。
他看著麵目猙獰的星際海盜越來越近,從心底裡生出一股釋懷的快感。
可是,他沒死。
是一抹光,一抹照亮大地給予所有人希望的光。
銀白色的機甲從天際降臨,他很久之後才明白,那是他的神祇。
陸東言顫抖著眼睫,看向桌上的合照。
男人笑著,眉宇之間全是肆意。
陸西望將合照拿起,指腹輕輕掃過照片表麵,繼續說道:“隻是一眼。”
他隻看一眼,就暈了過去,十分的沒出息。但在他暈過去的一瞬間,他寂寥的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妄想活下去的衝動。
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沒有睡在冰冷大街的某個角落,而是躺在醫院的病房裡。
他沒有問是誰把他送來醫院的,僵硬的接受醫生的治療,卻又在閒暇的午後不住的想起那架銀白色的機甲。
他是個普通人,從未接觸過軍隊,對這個世界也沒有渴望。這是他第一次,第一次這麼迫切的想知道,駕駛那架機甲的是什麼人。
他沒有聯邦配備的智腦,因為他不是在正規醫院出生的,所以他連到星網上找一找那架機甲信息的機會都沒有。
他不著急。
隻要他活著,他會有知道的那麼一天。
他在醫院待了半個月,半個月後,有個男人出現在他麵前,告訴他,他獲得了上學的機會。
他知道,這個男人不是救他的人。
他沉默著接受了對方的安排,從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變成了乖乖上學的學生。
那一年,他十五歲。
再次見到那架銀白色的機甲,是在聯邦元帥的加封直播儀式上。
他終於知道了駕駛著銀白色機甲的人是誰。
是聯邦的第一元帥——蘭澤。
蘭澤。
他反複念著這個名字,每次到了嘴邊,似乎害怕冒犯,他從不敢將這個名字叫出來。
所以,他悄悄叫他元帥。
他像一個卑劣的偷窺者,無時無刻不在關注他的消息,可總是少的可憐。
他關注他的事情被同學知道了,他是一隻孤狼,從來都獨來獨往,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在意他,卻有人為此嘲笑他。
一個一無所有像影子一樣存在的人,有什麼資格崇拜他?
真是個謬論。
那天,他狼狽不堪的躲在殘陽籠罩的橋洞之下喘息,他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可是他不想死。
他費儘力氣爬起來,倒在街邊路過的一輛懸浮車前。
恍然之間,他看見了一個人。
如血的殘陽好像變了顏色,細碎的碳金色光芒籠罩在男人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金光。
金色的光芒與他披在肩上的銀色發絲交相輝映著,帶著彆致的美感。有風吹來,撩起一縷銀色的發絲,飄飄搖搖,讓人心馳神往。
他,見到了他的神祇。
“他說,哪裡來的小可憐?”陸西望說著說著笑起來,眼中流露出些許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