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言啞然。
他從未聽陸西望說起自己的過去,在他的記憶中,兄弟倆的年齡相差很大,他也曾詢問過父母在哪,未曾得到回應後,便把這個問題壓在了心底。
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問題也似乎不再是問題,他不像小時候那麼在意了,也不願讓陸西望為難,是以,徹底將這個問題拋開。
蘭澤把幾乎隻剩半條命的他從地上抱了起來,把他帶回家裡,讓醫生給他治療。
蘭澤的隨身醫生很厲害,不過幾支藥劑就讓他身上的傷勢恢複如初。
他很乖巧的和蘭澤告彆,卻又在幾天之後再一次被他撞見了他的狼狽。
他故意的。
因為他想要離那一縷希望的光芒近一些。
蘭澤似乎很喜歡叫他小可憐,這次他沒有帶著隨行醫生,所以是他親自為他上點藥。
他蜷在沙發上,看蘭澤銀色的發絲垂落,看他認真的為他塗抹傷口,還問他會不會疼。
真的很奇怪,為什麼蘭澤可以這麼溫柔?明明他之於他來說隻是個陌生人。
他無意識把問題問了出來。
蘭澤對他的問題微微詫異,卻又理所當然的回答:“你難道不是聯邦的民眾嗎?”
他反問了一句,又陳述道:“我是聯邦的元帥。”
蘭澤的聲音很堅定,帶著莫名的自豪。
他很奇怪,人往上走是為了手握權力,蘭澤成為聯邦的第一元帥是為了什麼?
為了一句‘我是聯邦的元帥’嗎?
他從沒想過一個被當成信仰的人會如此天真,天真到讓人發笑。
而最終的結局,也的確可笑至極。
陸東言看著他,啞著聲音道:“後來呢?”
“後來啊……”
“後來是一個悲傷的故事。”陸西望輕歎著垂下眼簾。
“如果有機會,再告訴你怎麼樣?”他反問著抬起頭來,眼角有淡淡的水澤。
陸東言愣住了,他動了動唇瓣,想說什麼,卻見陸西望旁若無人的打開智腦,撥通了一個通訊。
是齊夏。
通訊很快接通,齊夏的麵孔出現在兩人麵前。
受於通訊的限製,他隻能看到陸西望,通訊接通的一刻,他恭敬的垂首道:“元首。”
“事情安排的怎麼樣了?”陸西望點了點頭問道。
“凱利公爵答應與我們合作,西莉卡和夏麗娜也已經準備就緒。”
齊夏說得十分直白,陸西望也沒想過要避著他,陸東言聽得一清二楚,他瞳孔放大,難以置信的看著陸西望,沒有想到他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進行他的密謀。
他要做什麼?身為第一聯邦的元首卻聯合卡斯蘭帝國的掌權者,這是叛國!他有什麼資格指責謝立欽?
陸西望卻仿佛不知道自己和齊夏的對話在他心中引起了多大的波瀾,繼續問道:“時予呢?還在卡斯蘭帝國嗎?”
更短的三個字讓陸東言瞳孔收縮,回來之後,他打聽過時予的消息,齊夏告訴他,時予沒有事,離開利比亞後一直呆在謝與硯身邊。
他心緒紛亂,和封曉幾人確認了之後,也就不再糾結於此。
她怎麼會突然去了卡斯蘭帝國?
此時,齊夏的話再次傳來:“在西莉卡的戰艦裡,西莉卡還不知道她的身份。”
陸西望點了點頭,右手食指與中指交替著敲打著桌麵:“她的運氣總是這樣好。”
遇到黑洞也沒人要了她的命。
他知道時予的身份並不是意外,萊切爾碎星帶內的黑洞還是有跡可循的,他派人常年駐留在萊切爾碎星帶,仔細研究過黑洞運行的規律。
時予被黑洞吞沒後,他讓人進行推演,猜測她如果沒有死在黑洞的空間亂流之內,有極大的可能性會到達卡斯蘭帝國,而事實好像也是如此。
不得不說,時予攪局的本事一流,不過進了一趟卡斯蘭帝國皇宮就要了卡斯蘭帝國皇帝的性命,有這樣一個對手在,著實讓他感到頭疼。
“告訴西莉卡她的身份,在行動之前,不要讓她和謝與硯有所接觸。”短暫的沉吟過後,陸西望下了命令。
陸東言徹底站不穩了,他費儘力氣靠在桌邊。
比起剛剛不太確切的證據,這一刻,陸西望撕破了他所有的幻想,把一切剖開放在他麵前。
他的確是幕後黑手。
通訊結束,陸西望十指搭在一塊兒,仰起頭來道:“東言,你要去揭發我嗎?”他聲音輕緩,卻讓陸東言退無可退。
“為什麼?”他再一次問出這三個字。蒼白無力,又帶著他獨有的固執。
陸西望低低笑起來,站起身和陸東言麵對麵。
他要比陸東言矮上一些,四目相對時,他張開手擁住陸東言的肩膀。
怔愣之間,後頸處微微的刺痛侵入陸東言的神經,陸西望放開他,聲音比風還輕。
“東言,你是我唯一的善良。”
他垂下眼簾,又一句低語,卻無人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