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依舊沒有表態, 隻道:“曹寅,你繼續。”
“是。鄭克臧之妻在克臧被殺之後, 殉夫而死—也有說是被逼殺。據說當時已經有了身孕……”曹寅歎道:“施將軍,那些人的確是私心太重,祖母可以說孫子不是親生, 叔叔可以看著侄兒後嗣斷絕。”
“那是鄭家自己作死。”
施琅想到自己被殺的父親和兄弟, 此刻五味雜陳, “既如此,說明島內已經沒救了。鄭克塽不過是黃口小兒。皇上,臣敢用身家性命作保, 此次攻台必成!”
“好!”康熙笑道:“施琅你有如此氣魄, 朕也就放心了。朕此刻便擬旨,令你任福建水師提督,與福建總督姚啟聖一並負責攻台之事。你先回京安排一下家小, 待朕旨意一到兵部,即刻啟程。”
“臣萬死不辭!”
這麼快就安排好了呆灣的事情,可胤禔能想象, 這也不是康熙腦袋一熱,隻看消息如此詳實,就知道暗地裡沒少花功夫。
施琅千恩萬謝的離開了湯泉駐地,康熙看著胤禔道:“你射虎的事情, 朕都知道了。弓箭練的不錯, 不過太過輕率了, 當時如此危險, 倘若你反應不及,當時老虎突然暴起,你又該如何!”
說話間,皇帝已經已經帶了火氣,胤禔怕帶累自己的伴讀和侍衛,馬上道:“汗阿瑪,那會奇裡侍衛和巴特他們都打算撲到兒子身上了,他們還是很忠心的。”
“哼哼,要不是衝著這份忠心,你以為朕會輕易饒了他們!”皇帝沒有剛才那麼火,隻是哼道:“隻是一人開導他們十小板。”
胤禔沒話說了,這可真是……愛子情深。他想起前些日子在武英殿看過的禦製紀非錄,是洪武皇帝朱元璋記載自己那些藩王兒子、侄孫“豐功偉業”的。
什麼藩王強搶民女、什麼讓外男住在自己內院-這乾什麼就沒人知道了,要麼就是藩王打死自己的長史、典薄等等屬員,還有的弄隻老虎在高牆大院裡,讓侍衛搏殺。
如果不是清朝王公都被拘在京城和盛京,按照康熙這種處理辦法,哪怕兒子受罰,近枝親王郡王也會鬨的沒邊。反正有屬員兜底扛罪。
“走罷,該去太皇太後那裡了。”
剛到湯泉,老人家也覺得累了,晚飯後沒說幾句,康熙為了讓老祖母早點休息,就抓著孩子們離開,美其名曰:問問功課。
這份精力真是讓人敬佩,最後胤禔是打著哈欠回到住處的,他還不能休息,而是叫來秦吉了:“全都也挨打了是不是?”
“回阿哥話,全都、奇裡侍衛和幾個跟著的侍衛,還有您的哈哈珠子都挨打了。”
胤禔歎口氣:“也是怪我。你去找找,應該有跌打損傷藥之類的,多拿點,跟我走。”看今天這架勢,這幾個人明兒是不會有養傷優待的,自己還是送點東西過去吧。
奇裡幾個人倒是躺在一塊,晾著屁/股養傷呢,他們倒沒覺得多羞恥。自古以來都是主辱臣死,秦國太子反對變法,被削掉鼻子的是太子的老師;唐朝太子要殺老師,最後也是不了了之。
他們不過是被皇上教訓了幾小板,實在也沒法說什麼。這倒不是奴性堅強,而是這年頭有人會想自己能和皇帝講道理嗎?
那絕對沒有。
胤禔進來的時候,幾個人還哼哼哈哈的說話呢,看見阿哥進門才覺得自己這幅尊榮很不妥當,一個個齜牙咧嘴的要換衣服。
“好好,都彆動了。”胤禔對男人光溜溜的屁/股沒興趣,他將藥酒和藥丸遞給伺候的小太監,“幫他們敷上,把藥吃了。內服外敷,萬一明兒還有行獵這種事,你們也不會太難受。”
“彆說話,也不必謝恩。”胤禔走過去,將巴特按在床上不準他起身,道:“這事兒歸根結底怪我,我今天有些行險了,這不好。”
“阿哥這麼說,奴才心裡倒過意不去了。”薩賓圖道:“原本哈哈珠子就該替主子周全,結果今天我開始也被嚇傻了,反而愣了好一會。”
“這些話就不必說了,你們吃了藥,摸上藥酒好好休息。”胤禔留下一句話乾脆的走了。
奇裡還以為這位皇子特特跑過來施恩,沒想到說走就走,半句廢話沒有。倒是個真誠的人,奇裡心道,侍衛伺候主子,就怕遇上那種表麵溫和,內裡隱忍狠毒的,又或者外頭看著文雅、內裡暴虐,真是沒處說理。
“主子,您也該回去休息了。”秦吉了道:“萬一明兒,”他話沒說完,就被胤禔打斷了。
“噓,你聽。”
遠處傳來一點點歌聲,是蒙語,挺歡快的。居然還有伴奏,就是聽不出是什麼樂器。胤禔順著歌聲走過去,什麼人敢在駐地這樣歡歌,難道?
等走到有火光的地方,胤禔一看人就知道,果然如此。康熙坐在上首,下頭燃著篝火,有個人正在唱歌,而曹寅和容若表哥也在坐,還有個外國人,還有幾個人不太認識。
“誒,保清!”皇帝很快發現了自己的長子,招手叫他過來:“你怎麼還沒睡覺?”
“兒子睡不著,出來散步,聽見有人唱歌就過來看看。”
康熙笑道:“你這小子倒是會趕巧,保清,聽聽這是什麼歌?給朕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