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啊,皇上之前還和我說過,揆敘的婚事他做主了,讓我不必憂心。”明珠道:“我聽透出來的口風,仿佛想將柔嘉公主與額駙耿聚忠的女兒指給揆敘,倒也是門好親事。”
“……”覺羅氏動動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麼。柔嘉公主雖然去世了,可額駙多年來帶著女兒長大,過去覺羅氏也見過那孩子,形容舉止沒有不好的地方,就這樣吧。
“那咱們外甥呢?”覺羅氏最後道:“前段時間京裡沸沸揚揚的,那麼多人家折騰起來,彆說你不知道。”
“誒,我當然知道。”明珠笑道:“這個你更可放心,皇上不會委屈自己兒子。我猜呢,大約是六部哪位尚書的女兒,也可能是出自哪個侯伯府中,總歸會是個好姑娘。”
宮中的惠妃也在這麼說:“皇上一定會給胤禔指個好姑娘,等他成婚了,有媳婦照看,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等將來大阿哥有了孩子,主子就能抱孫了。到時候延禧宮裡大大小小的孩子跑滿院子才好呢!”劉嬤嬤道:“到時候,就怕主子看孫子看花眼呢。”
主仆笑在一起,直到外頭來人通報,說衛庶妃過來問安。惠妃倒是不攔著衛庶妃過來看八阿哥,她有胤禔,分開彆人母子乾什麼。
“多瞧瞧,我聽皇上的意思,等到開春,七阿哥和咱們八阿哥都要送到兆祥所去。”惠妃道:“等阿哥搬出去,隻有他問安的時候才能見到了。”
“奴婢多謝娘娘。”
惠妃一擺手:“彆這麼說,你也彆犯愁,等八阿哥長大就好了。老大養在宮外的時候,我雖然高興他平安長大,可也想他。看開些罷。”
衛庶妃微微點頭,這個經曆惠妃說起來的確可信,她道:“若是能與七阿哥一起去兆祥所倒好了,八阿哥也有個照應。”
“……還不一定誰照應誰呢。”惠妃歎道:“你沒聽說,七阿哥的腿腳有些不好,似乎生下來就這樣。沒見皇上都沒給戴佳氏賞賜嗎?”
皇子們說是皇子,地位高貴,可前程如何還要看皇帝的意思。七阿哥胤祐生成這樣,康熙起初有些不待見他,雖然後來好了一點,可到底有個疙瘩在心裡。
皇帝來延禧宮的時候,還會主動見見八阿哥,可他去永和宮的時候,從來不提七阿哥。戴佳氏背地裡不知道哭了多少次,德妃勸了她好些回,“你不好了,難道阿哥就能好?”好說歹說才讓她平靜下來。
又是一年,胤禔坐在阿哥所裡看雪,漫天飛舞的雪花讓他思緒飄的很遠。過去、現在,未來,可以思考的東西太多太雜了,反而毫無頭緒。或許不是毫無頭緒,隻是他現在能做的有限。
還是給自己喝碗雞湯比較好,胤禔點著名中午要用雞湯下飯,而伴隨著美味的雞湯一起進肚的,還有一句話“改變能改變的,接受不能改變的,不要自尋煩惱。”
新年很快過去,開春來了,鳥兒叫了,胤禔踏上了他公費旅行的第一步。而且他完全沒想到,這隻是他漫長公費旅行生涯的開始。
跟著康熙給兩位太後辭行,胤禔自己又給惠妃辭行,又許諾給季蘭、胤祉、胤禛帶好東西。二月末,浩浩蕩蕩的隊伍在西華門集合,啟程東巡。隨行的阿哥隻有兩個,胤礽和胤禔。
大學士中隨行的是索額圖,明珠被留下負責內閣日常事務,南書房大臣高士奇、和阿拉木學士等隨駕。侍衛中,容若、曹寅,班第都跟著一起走。
還有上次在遵化見到的那個洋人,南懷仁,他也跟著去了。
胤禔騎在馬上,前前後後的跑,彆提多開心了。而必須留在暫時留在儀仗車中的皇太子就一臉鬱卒,扒著窗簾看胤禔:“大哥、大阿哥!騎馬好玩嗎!”
“好玩呀,你為什麼不下來!可開心了。”
胤礽將下巴搭在窗戶上:“我得先坐車裡。”他的哈哈珠子也都低著頭站在車外頭。
“哦。”胤禔彎腰看著太子,然後一笑:“那你先坐車吧,我走啦!”
“喂!”
胤禔自己也帶著人,除了全都和秦吉了之外,哈哈珠子裡他帶了巴特和薩賓圖。帕勒塔一門心思讀書,蘇魯倒想跟著,可臨出發之前病了,腹瀉拉的他要死要活的。
奇裡侍衛照例跟著他,像保姆一樣不錯眼的盯著,唯恐胤禔浪的太開心出什麼意外。
“誒,班第!”胤禔眼神好,班第剛從隆宗門出來,就被他看了個正著:“什麼時候出發呀!”
“還得有一會呢。”班第看他騎在馬上不肯下來:“阿哥,聽我一句,你還是先去車裡吧,等開拔之後再騎馬。要不然時間長了,有你受的。”
“我知道,不就是……屁股、腿疼嗎?”胤禔頓了一下:“我去景山就體驗過了,不要緊的。你瞧我的馬鞍子。”他飛身下馬,指著自己的馬鞍。
班第仔細看過,歎為觀止:“厲害。”
這馬鞍不同於尋常的跑馬馬鞍那麼單薄,而是上麵搭著幾層毯子和墊子,寬大的仿佛是個座位。班第伸手按了按,不是特彆軟,但是考慮到這是馬上,這坐上去得多舒服啊。
“你這是怎麼想到的?”班第嘖嘖稱奇:“雖然蒙古人也有這麼做的,但是鋪毯子隻有一層,馬鞍還是硬。”
胤禔得意的一笑,他才不會說自己突然想起來看過的某部電影裡頭,男主角那個寬大如沙發的奢華馬鞍給他的啟示。不過他用的都是素色的毯子和墊子,和這匹棗紅馬本身的顏色接近,並不顯眼。
皇帝出巡有一整套的儀式和禮儀,等到留守在京的大臣們拜見皇帝之後,康熙終於帶著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出了西華門。
胤禔騎在馬上,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宮城,終於走出來了,真不容易啊。這架勢可不比大規模堵車差多少了,胤禔叫上巴特他們,一招手:“走,咱們跑馬去!”
皇帝出巡,京城老百姓也要沾光,沾光看熱鬨。人群裡就指指點點“那是康熙皇上的車”“那是太子爺的車駕,哎喲瞧太子爺的車多漂亮啊。”“那個騎在馬上的就是成德侍衛!”
“什麼?你不知道成德侍衛!成德,納蘭成德,成容若啊!仗義出手救了吳兆騫的成容若啊。”“成容若的小令可是這個!”說話的伸出大拇指,一臉與有榮焉。
至於胤禔,不,他沒人關注,他不是什麼京城熱門,至少目前還不是。
車隊離開京城,向天津而去,然後走山海關、興城,最後到達盛京。按照康熙的意思,這次還要去長白山祭祀,還要去看看吉林邊境與俄羅斯人的戰事,那麼就要從盛京繼續向東、向北。
康熙坐在車裡,剛剛落筆,將寫好的東西收起來,就聽見外頭傳來少年的笑聲。“這是胤禔,他乾什麼呢?”
梁九功道:“皇上,大阿哥帶著哈哈珠子和侍衛跑馬呢。”
“哦,也好。不過這小子還知道不能在京城裡縱馬,雖然有點不定性,但這孩子心善。”康熙想了想道:“你去傳旨,現在已經出了京城,太子換了衣裳,也可以出來騎馬。”
胤禔帶著人呼啦啦,一會往前、一會往後,康熙還掀開簾子和他說了什麼。看在不同的人眼中,感受自然不同,容若並不多想,隻讓大阿哥小心。曹寅還和他打賭,說等到紮營的時候要比一比。
而班第哈哈的笑,也說有空要一起賽馬。可是,索額圖,索大學士心裡就十分不是滋味了。等到他被康熙召過去談邊境戰事,正好聽見皇帝囑咐兒子“小心安全,彆讓侍衛離太遠”等等之後,心仿佛泡在了醋裡。
皇上喲,您這話就對太子爺說就行了,囑咐彆人乾什麼呢!
胤礽的哈哈珠子長得都很好,不是說胤禔的哈哈珠子們都醜哭,隻是說太子的哈哈珠子格外清秀漂亮。特彆是那個叫德柱的,長得算是很可愛的孩子了,胤礽對他也很親近。
“賽馬嗎?”胤礽可算要報一箭之仇,誰讓方才胤禔氣他的。
胤禔擺手:“哈哈珠子不賽,我的哈哈珠子比你的珠子們歲數大,比賽那是欺負人。”
“我也沒說他們比,那有什麼意思,咱們倆比!”胤礽不等胤禔說話,就道“騎馬這種事看技術,曹丕七歲就能騎馬從戰場逃脫了,可見和年紀沒多大關係,又不是咱們倆比跑步。怎麼,大哥不敢?”
“……這可是你要比的。”
太子和大阿哥賽馬,旁邊侍衛也不管那麼多,雖然不至於起哄,不過也吼吼的叫個沒完。康熙聽見聲音也從車裡出來,笑道:“你們哪個贏了,朕就把那匹蒙古進貢的寶馬賞給他!”
自從胤禔和班第賽馬之後,很是認真鑽研了一下馬術技巧,和去年那會相比,進步突飛猛進。所以,不出意料的,胤禔以絕對優勢贏了胤礽。
康熙笑道:“好,那匹馬就賞給大阿哥了!胤礽,你服氣嗎?”
“兒子技不如人,服氣!”胤礽朗聲道:“不過等下回,兒子一定能贏一匹好馬回來!”
“好好,有誌氣,就要這樣。”康熙開懷道:“等到了盛京,今年蒙古人進上的馬,也賜給太子一匹!”
胤礽笑著謝過父親,心裡卻不覺得很開心,他覺得汗阿瑪這樣做是安撫自己。因為自己是太子,所以不能讓他太沒麵子,或許也是一種鼓勵。但他覺得自己不需要這種鼓勵,他會堂堂正正贏回來的。
眾人都在恭喜太子和大阿哥,隻有索額圖看到了太子一瞬間的失落,轉頭看胤禔愈發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