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 正當殺人時。
五月初的一個靜謐的淩晨,昭莫多對峙的雙方已經在此停留了數日,雙方依舊在謹慎的偵查對方。清軍方麵, 直郡王和費揚古聽了幾次哨探的回報,都覺得準噶爾方麵的舉動很不尋常。
按照常理, 既然持久戰不利於準軍, 他們就該抓住機會趕緊迎擊。可他們居然按兵不動, 仿佛在等待什麼。是不是噶爾丹不在營中, 或者是噶爾丹出了什麼問題?
“遲則生變,這日不如撞日, 我們既然準備得當, 不如今夜動手。”費揚古同直郡王、長泰, 以及自己的副將們決定了出兵時間。
雖然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以費揚古的老成持重, 康熙的意思他還嚴格遵行。所以恩綽率領索倫部打先鋒,成功拿到了這個最危險,但是也最光鮮的任務。
火器營的小子們氣的眼都紅了,嗷嗷叫著公舉了幾個“代表”去和長泰請戰,出來的倒也不是外人:一個是長泰的堂弟德安, 另一個是直郡王福晉的二哥索倫圖。
德安是索尼第四子柯爾昆之子, 柯爾昆在索尼諸子中是庶出, 更要命的是本人素質尋常, 也沒有被封爵, 掛著個佐領, 在旗下做侍衛混日子而已,但兒子德安卻是個有誌氣的。
長泰堂兄是大伯父噶布喇的長子,長子嫡孫繼承公爵爵位,這沒什麼好說的。可格爾芬、阿爾吉善憑什麼也有好差事,跑到毓慶宮侍奉太子,安安生生待在京裡。
就因為他們阿瑪、三伯索額圖厲害,所以他們也厲害?德安滿心不服氣,他這麼大了,連皇太子的麵兒都沒見過。誰不知道侍奉好了太子,是最好的進身之階,可這樣的容易活兒、好差事怎麼能輪到他。
嗬嗬,既然輪不到,那我自己爭氣。德安就這麼從軍了,乾脆的進了火器營。因為位卑職銜低,家中上下無人在意,德安在外頭也不是瞎擺譜、狐假虎威的人,居然也在火器營站穩了腳跟。
如今長泰統領火器營,正好就點了這個小堂弟做協理,想要提拔提拔自家人。
至於索倫圖,科爾坤原想讓他考筆帖式,卻正趕上康熙下旨嚴抓筆帖式考試,且不準上三旗子弟為了逃避做侍衛而選擇考試。為了避免日後出問題,索倫圖乾脆也進了火器營,就這麼認識了德安。
這倆人從同袍成了哥們,如今被推舉出來和長泰請戰,噶爾丹已然是窮途末路,長了眼睛的都知道如今到了撿功勞的時候了。這樣的時刻不讓火器營出場,那他們來乾嘛?
鬨呢!
這倆人的意見也得到了長泰的讚同,本來嘛,如果火器營不露臉,那長泰就是參戰立功,這功勞也是打折扣的。誰讓他是直接負責火器營訓練的人呢,花了那麼多心血,不能白瞎呀。
“你們彆急,這事,還得讓直郡王出麵,我們一起尋大將軍說話。”
最後的決定是火器營三輪放槍,而後索倫部作為先鋒打進去,反正是甕中捉鱉,具體戰術上調整一下倒也無妨。賣情麵嘛,無傷大雅的情況下,費揚古也不打算非得和一個郡王、一個公爵彆著來。
淩晨時分,夜襲開始。
不出費揚古所料,噶爾丹果然不在軍中,但突襲並不如他們預想的那般順利。在外表寬鬆之下的,準軍內部警衛居然做的非常嚴謹,在清軍三輪火器射擊之後,準軍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居然在第一時間穩定下來,迅速反擊。
“噶爾丹在營中?”胤禔同費揚古當夜就在昭莫多附近的山上,中軍在此處設帳,居高臨下觀察戰場情況。
費揚古卻有彆的看法,他和噶爾丹幾次交手,他覺得如果是噶爾丹在軍中,或者他一切正常,他反而不會組織抵抗,而是會帶兵立刻後撤。如今看著準軍的節奏已經被清軍完全掌握,一步一步走向了死地。
噶爾丹雖然喜歡挑釁偷襲,但他本人在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從來不做亡命徒會做的舉動。如此拚死一搏,恐怕不是噶爾丹的命令……
在天色將明未明的時候,胤禔帶著自己的衛隊從屬山上殺了下去,直衝準軍大營。而後不久,“報大將軍,我軍抓到了噶爾丹長子,塞布騰巴爾珠爾被抓了!”
車淩的兄長,噶爾丹的嫡出長子塞布騰巴爾珠爾想跑,給跑去了孟納爾山直麵康熙的父汗報信。但他跑得太晚了,被繞圈的胤禔撞了個正著。
“塞布騰王子,車淩很想念你。”胤禔歪頭看著被捆上的王子,笑道:“車淩前幾天還提起你,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