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布騰與車淩長的並不像,塞布騰是典型蒙古人長相,這位王子在麵對未來不可測的命運之時,倒能保持著難得的冷靜。
“你……你是直郡王?”看服色、聽口氣,塞布騰大致判斷出對方的身份,而後他提出了一個請求:“我既然沒能逃出去,請讓我回去,收斂我母親的骸骨。”
他的母親應該是阿努可敦,胤禔非常意外:“阿努可敦怎麼了?”
“額吉力戰而亡,臨終前讓我快走給父汗報信,而今既然被抓了,我也無話可說,隻求讓我收斂母親的骸骨。”
阿努可敦,難道方才是這個女人指揮戰鬥?蒙古女人多奇誌,厲害了。
胤禔收起自己的驚訝,斂容道:“那是自然,皇上曾有旨意,固然是兩軍交戰,但我等也不會侮辱王子與可敦。王子自便。”說著擺手讓人給塞布騰鬆綁,令侍衛跟著他。
昭莫多大捷的時候,噶爾丹正在孟納爾山密切觀察清軍的中路軍,他想突襲康熙中軍大帳。冒險嘛,想他噶爾丹一輩子就是冒險的一生,不拚一拚怎麼知道會怎麼樣呢。
可是站在山上往下一看,那哪是中軍大帳啊,那明明是軍帳組成的圍城!綿延數十裡,軍容極盛,噶爾丹心中不安,這樣的情況,他怕是占不了便宜。
噶爾丹打仗也打多了,他非常清楚偷襲這種事很大程度要看運氣,而實力相差如此懸殊,運氣也救不了他。除非他朝天放槍,那顆子彈正正好好打在了康熙的頭上……
既然不能打,那就跑罷。接著跑,順便叫人給在昭莫多留守的老婆兒子傳信,全家一起跑路!
然而康熙早就發現了孟納爾山上的準軍,皇帝心中一喜,不管是誰統領這隻敵軍,都給了他一個曆練兒子的機會。
於是熱血上頭的皇帝自己率領前鋒營,帶著兒子和心腹大臣,比如親女婿班第,和容若等,一路從克魯倫直衝孟納爾山,誓要將這隻準軍全殲。
“你們要看好幾個阿哥,叫他們不要腦子一熱自己往前衝,要慎重!”追敵也不妨礙康熙操心,而操心的皇帝直到見到了噶爾丹大纛,才終於明白,前麵居然是噶爾丹的中軍!
老話說久病成醫,或許老逃跑也能跑出心得,在康熙親自帶隊,後麵皇子們嗷嗷叫著追擊的情況下……噶爾丹他還是成功逃走了。
康熙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煮熟的鴨子飛了,到手的肥肉沒吃著!
或許就是因為朕是天子,不是將星罷。麵對昭莫多的捷報,康熙如此想到,這就是命啊。
如今的情況,噶爾丹兩個兒子都在康熙手裡,阿努可敦也戰死了。昭莫多大捷等於抄了噶爾丹家底,而康熙又命令前鋒營在馬思喀的率領下繼續追擊,噶爾丹如同喪家之犬。
這樣一想的話,康熙頗覺放心,決定讓西路軍繼續留在這邊,幾個阿哥也都留下。而他自己暫且回到京城,打敗噶爾丹不是軍事勝利就夠了,康熙要回到京城,給達/賴和蒙古、藏地幾位活佛喇嘛寫信。
胤禔就這麼留在了草原上,西路軍順著昭莫多一路向西,要同馬思喀彙合。而在彙合之後,直郡王才終於知道,自己媳婦懷孕的的好消息。
好事兒啊,可惜怕是不能回去看著孩子出生了,直郡王歎息著將書信收好。看康熙的態度,讓大軍留在這裡,怕是不打算就此罷手,恐怕這一年他們都得在草原上耗著了,直到能確認噶爾丹死了。
幾個阿哥也趕過來的時候,胤祉將康熙的旨意帶給了胤禔,康熙交給他一個人:車淩。
皇帝打算讓車淩和塞布騰談談,看看能不能問出噶爾丹的大致位置,車淩不知道,但作為嗣子的塞布騰一定知道。
已經在京城生活數年的車淩,從打扮到舉止,已經和在京的蒙古貴胄子弟彆無二致。塞布騰目光複雜的看著弟弟,當年車淩被俘,他們都以為他會死,沒想到居然還活著。
塞布騰忽然覺得很氣憤:“這是誰啊!這是我弟弟嗎,作為蒙古勇士,我還以為稍有廉恥之人,應當自絕,而非跪地求饒。”
車淩滿心以為兄長會高興於自己逃過一劫,不成想劈頭蓋臉就是這種話,他臉色煞白,久久不語。塞布騰又要開口,卻被胤禔打斷了,直郡王真是看不慣他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