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痘是康熙研究了好幾年搞出來的,胤禔在離京之前、回來之後,都抓著幾個傳教士和太醫討論了許多次,“理論上”沒有問題,而實際上,在犯人身上做了實驗之後,種痘的死亡率也能控製在一個相當低的程度。
因為接受種痘的孩子們有一個超出本世紀平均水平的醫療環境,如果他們接受種痘,在做好一切準備之後,從概率來說,他們在“出痘”上就無需擔憂了。
但這種話不能對媳婦說,胤禔想了一下就道:“我隻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要對外人講,汗阿瑪招了一批囚犯試過種痘,結果很好。死了的那個是因為之前有舊傷,有病,其他的都活下來了。”
這種平時聽上去有些可怕的話,此刻卻能讓一個母親放心,甚至胤禔本人在康熙皇帝身邊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輕輕的鬆了一口氣:總比毫無驗證就弄到孩子們身上好吧。
康熙近來沉迷西洋醫學,雖然在胤禔看來,西醫如今也是半桶水,但聊勝於無。就算為中醫引入另一種思考方式和方法,也是好事一樁,直郡王府每年都會有一筆“專項資金”投入到傳教士那裡。
事實證明,這筆錢花得非常值得,比如有些外界不知道的消息,卻被直郡王第一時間獲得了。
胤禔就知道康熙對太子還是抱著期待的,他已經命令傳教士為太子的輔弼,讓太子對歐羅巴有一定的了解,而且這次白晉從法國回來,康熙似乎打算在他下次回國的時候,給路易國王的信中寫一寫自己的皇太子,他還關心的問候了國王是否已有王太子雲雲。
直郡王倒是能理解康熙的做法和想法,就像他會有意識的帶著弘晗與容若表哥、或者同沈瞭說話的時候,會把這孩子帶在身邊,都是為了保證權力交接的穩定。
對於一個組織而言,所謂“挑選賢君”要看運氣,楊堅何嘗沒有對楊廣寄予厚望呢?
所以,縱觀曆史,胤禔就能夠理解康熙,比起所謂的挑選賢君,不如保持權力的交接穩定。何況,這位太子絕對不是司馬衷,他不傻。
但理解歸理解,照做歸照做,胤禔畢竟是個有“理想”的人。在兩個弟弟開府之後,京中因為皇帝父子之間的穩定再度歸於平靜,而“直王同太子在暢春園談話不諧和,拂袖而去”的傳言,也漸漸冷了下來。
就在京城一派欣欣向榮的環境裡,康熙發布了南巡預告,明年他要帶著皇太子、諸皇子等南巡,直郡王不在其中。
“直王不去,咱們太子爺正好在皇上身邊,父慈子孝,何其妙事。”
詹事府中,詹事們竊竊私語,汪士鋐卻道:“你們說的好像直王能對太子有什麼影響似的,太子殿下是儲君,直王是臣,天地之彆。何況終究是兄弟,滿洲勳貴們如何,咱們不管,但詹事府不能說這種傷太子名聲的話。”
“還是汪詹事說的是。”
哪怕是旗人出身的詹事,對他也還是心悅誠服,畢竟這位如今得太子青眼。而且他這個青眼來的不易啊,那是真對太子忠心,不管太子交代什麼事兒,隻要對東宮有好處,這位馬上衝鋒在第一線。
不服不行。
這年的年末,毓慶宮與直王府的幾位阿哥格格俱都包袱款款的被打包進了暢春園,其實也沒有幾個人,就仨:蘇日格、弘晗、弘晰。
胤礽很想讓長子也去種痘,但太醫會診幾次,還是稟告皇帝“皇孫體質較弱,與此法不合。”讓太子略有遺憾,也打消了這份心思。而弘晉和四阿哥年紀還小,為保萬全延後幾年再說。
雖然是皇孫們種痘,但不發生在自己身上,總會缺點感覺。京中其他人酒照喝,曲兒照聽,宛如無事。隻有毓慶宮和直王府很小心,不止做好了一切安排,還在府中供上了各路神仙。
胤禔當然不太讚同這麼做,泥菩薩誰也保佑不了,可媳婦能安心,他也沒法反對。
雖然直郡王嘴硬,但等把女兒和兒子打包送到暢春園的時候,他還是慫了。
之前他試圖要求將兒女留在府中種痘,但康熙罕見的說服了他,“你媳婦身體還在將養,還有更小的兩個孩子,萬一過了病氣怎麼辦?便是送到春明園,還不如在暢春園裡頭,朕都安排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