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胤礽靠在床上,冷冷拋出兩個字。
可索額圖聞言苦笑道“若是殿下不認同這個說話,您到底為什麼生病呢?”隻是因為自己,嗬嗬,這話索額圖絕對不信。
胤礽此刻臉色煞白,這並不是因為生病的緣故,而是索額圖說中了他心中的隱憂。那天汗阿瑪與他討論政務的時候,胤礽明顯的感受到了皇帝對自己進行一些人事變動的不滿。所幸,那段時間與毓慶宮有來往的官員甚多,自己留意拉攏的人並沒有引起汗阿瑪的主意。
但索額圖所說不無道理,胤礽想起一句俗語,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可自己這個頭要低到什麼時候?
明年他就三十歲了,出去看看哪家三十歲的男人還要事事被父親耳提麵令,從內到外、從大到小,就沒有他老人家不管的……自己所有的抗辯都是無力的,太子沉沉地歎口氣,讓索額圖退出去了。
索額圖說的有理,但他言語間流露出來的意思,病中的太子打了個寒顫,如果自己沒有想錯,索額圖是想……不行不行。這是大不孝,何況汗阿瑪對自己終歸是偏袒的,就算……
胤礽逼迫自己麵對一個問題就算自己聽從索額圖所言,行人臣不忍言之事,他能成功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這也是康熙受到太子密折時候的想法,索額圖豬油蒙了心,他失心瘋了,竟敢哄著太子做這種事情!看來是真不想活了,康熙恨他恨的咬牙切齒,索額圖是挑撥他們父子關係的罪人!
父子、父子……康熙看著太子的密信,又想到了德州驛站留下的侍衛傳來的消息,算算時間,這個兒子怕是在德州聽到了索額圖的密謀,但等到回了京城才決定告訴自己。
這段時間,胤礽你在想什麼?
是震驚於索額圖的不臣之心,覺得此事斷不可為。亦或是,深思熟慮之後,認為此事無望而密奏朕?為什麼沒有立刻傳信給朕,胤礽啊胤礽,你可不要辜負朕的苦心。
京城
毓慶宮收到來自南邊的廷寄,說直郡王奉命去祭華山,胤礽眉頭緊皺,這並不是祭祀五嶽的時候。再說朝廷祭祀五嶽五鎮都有常例,廷寄中寫的是直郡王代天子祭祀,汗阿瑪為什麼突然讓他去祭祀。
“既然是汗阿瑪交辦的,禮部派人趕緊去同直郡王彙合就是了。”胤礽作為監國太子,如此說道。
而武英殿大學士馬齊卻道“殿下,皇上明旨直郡王不必入京,這不太對。依照慣例,至少要回京見見您,然後與禮部出發。”
“這是皇父決定的,照辦就是了!”胤礽很不喜歡他追問這個,冷聲道“好了,你下去轉告禮部,不必再議了。”
走出毓慶宮的馬齊心中歎氣,他要從西華門出宮,走到內務府這邊的時候,正好撞見八貝勒從內務府出來。
還不等馬齊問安,胤禩就扶著他笑道“大學士從毓慶宮來?聽說汗阿瑪派大哥去祭華山,不曉得是不是真的,若是,內務府這邊得預備些東西了。”
“貝勒爺真是勤於王事。”馬齊剛在太子那遇上冷言冷語,轉頭碰上老八這麼溫煦的做派,心中舒坦了不少。他笑道“貝勒爺說的不錯,皇上命直郡王祭華山,禮部侍郎陪著去,內務府的話,大約要和禮部參詳一下,照例辦也就是了。”
“多謝老大人。”
胤禩溫和笑道“我頭次碰上這樣的差事,多謝提醒。對了,聽說你家長子傅慶明年要下場?旗下這麼好學的年輕人可不多見,我府上偶有學子同何焯先生論文,若是有空,傅慶不妨過來。讀書這種事,總要同窗互有討論才有進益。”
“就連大哥家的西席帕勒塔也去過那文會,不過可惜,他好像已經放棄仕途了。”胤禩笑歎,明知故問道“說來,帕勒塔也是富察氏的子弟罷?”
提到自己兒子,馬齊還有些警惕,說到這遠房堂侄,馬齊就放鬆了,無奈道“貝勒爺說的不錯,那小子是科場灰心,不打算下場了……”倆人從內務府一路談笑,直到西華門才分手。
胤禩回到府中,徑自來到了八福晉的上房,福晉款款迎上來“爺今兒怎麼回的這樣早?”
“內務府沒什麼差事,隻是預備著汗阿瑪回來給老十二他們幾個指婚,照例準備冠服聘禮和開府的地方。”胤禩解開兩顆衣扣,坐下喝了口茶才道“我記得前些日子有人送來關外的老參?”
“是啊,是內務府關外皇莊的管事送來的,想讓他兒子在舅舅那尋個差事。”八阿哥舅舅正在盛京做包衣管領,有個皇子外甥,也有不少人巴結。
胤禩就道“嗯,過幾天你去把人參送到大哥府上,也不必說彆的,就說趕上有人送過來,你想著大嫂,就送過去了。”
“這不年不節的……”八福晉想說什麼,可看著胤禩的表情,又道“成,我聽你的。可是到底怎麼了?平時咱們和郡王府也是有來有往,突然這樣,好歹給我個準話。”
胤禩放下茶杯,揮手叫伺候的人都下去,然後低聲告訴八福晉“汗阿瑪命大哥去祭華山。”
“啊?瞎,那又怎麼了?”八福晉一笑“瞧你這樣,我還以為汗阿瑪讓大哥去祭泰山呢!我記得去年汗阿瑪巡視山東,就讓四哥、十三弟跟著祭泰山了,你也沒這樣。”
“不是一回事兒,你先彆問了,照我說的做。”胤禩揉揉額頭“我這是打量著要出事,若是真的出事,萬一我沾邊了,大哥肯拉我一把就好了。”
說起這個,胤禩又一次氣自己當初不懂事,怎麼就怕得罪人而坑了一把大姐夫呢。結果讓大哥也對自己有看法,胤禩明顯能感覺到這個,過去有什麼好事兒,大阿哥都願意拉一把自己。明明在延禧宮娘娘膝下長大,這麼近的關係,可不能就這麼丟了。
不出十天,直郡王抵達直隸,卻沒有再往前走。在保定府直隸巡撫衙門,他對直隸巡撫於成龍說道“皇上的密旨,巡撫已經收到了罷。”
於成龍抱拳道“郡王請自便,一應吩咐,臣照辦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