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誰死了?”
乾清宮中,康熙不敢置信的問道“快說,到底是誰死了!”
梁九功賠著一萬個小心,說道“主子,額駙班第傳話說,伊桑阿家來報喪,伊桑阿死了。”班第還是禦前大臣,正好今兒他當值,伊桑阿家來報喪的消息,是他最先收到的。
康熙皺著眉毛在西暖閣裡轉圈,他恨的想罵臟話,但是追求完美的皇帝努力抑製住了自己的憤怒。伊桑阿什麼時候死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和索額圖前後腳死了!
怎麼死了都不讓朕消停。
康熙想到自從順天府科場案之後,伊桑阿就以老病想要告老,不成想轉年遇到了索額圖出事。難道他是驚懼而死?這也不無可能啊。
此刻擺在康熙眼前的就是個大問題,一旦處理不好,就會馬上引發朝廷動蕩。康熙坐在炕桌旁,吩咐道“你去叫班第來見朕,還有張玉書、吳琠、陳廷敬、馬齊,把他們都叫過來!”
等大額駙同幾位大學士都到了,康熙就道“伊桑阿病死,朕召你們來,是想讓你們擬出個諡號。”
班第不懂這些,隻是跪在一旁等吩咐,但其他人過來就是參詳諡號的了。幾個老頭子的心理動態很有趣,先是提著一口氣,然後又鬆了一口氣。
畢竟索額圖已死,如果皇上對伊桑阿之死也很冷淡的話,這極有可能被視為皇帝想要對太子和赫舍裡家一係下狠手的前兆。
最先開口的是張玉書“啟稟皇上,以本朝前例文官諡號通常是文,以諡法而言,敦、端、恭等字都頗為合適。”
馬齊在此道並不精通,其他幾位都是飽學之士,他隻是過來作應聲蟲的。吳琠與陳廷敬也道“張玉書所言很是,以伊桑阿一生定論,幾字皆可。”
康熙想了一下,最後道“那就定端字,文端……你們擬旨,然後班第去伊桑阿家傳旨。告訴他們,過兩天朕還有恩旨,去罷。”
守禮自重、嚴恭蒞下、恭己有容曰端。文端毫無疑問是褒諡,幾個人心中多少鬆了口氣,退出去的時候,就聽皇帝吩咐梁九功“叫太子來。”
有些時候人對人的態度經常在細微處體現出來,過去許多年胤礽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因為他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甚至超過了康熙本人的待遇。
既然自己擁有了符合高大全標準的一切,胤礽又怎麼在細微處去察覺人與人之間的微妙之處……他過去根本沒有這種機會。
但現在,在他非常需要穩定光明的情況下,太子反而要麵對一些隱晦幽深的東西。他感覺到了危險,但他並不知道危險究竟會從何而來,隻能靜靜等待。
“伊桑阿病死,按製他子孫要丁憂,你出麵賞賜些東西罷。”康熙如此吩咐,繼而又關心道“太子妃如何了?這一胎懷相可好?你宮中事情也多,可也得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朕瞧你怎麼還是臉色不好。”
若是從前,胤礽會很自然的說些諸如“兒臣無妨,好著呢。”或者“汗阿瑪也得注意身體”雲雲,可今天他一張嘴就想起那個夢,又想起如今的局麵,他忍不住猜測,汗阿瑪是不是在敲打他?覺得他會因為索額圖的事情而怨恨嗎?
“兒臣尚好。汗阿瑪,兒臣以為伊桑阿家也不必重賞,若是賞賜太甚,反而像……”胤礽道“這是兒臣的淺見,不止汗阿瑪意下如何。”
康熙目光複雜的看著這個兒子,他如何看不出太子的小心,這讓康熙很不舒服。錯的是索額圖,又不是他兒子,無論如何,胤礽還是主動把索額圖的話告訴了自己這個父皇……他畢竟還是個好孩子。
“你宮裡人口愈發多了,朕想讓淩普去做內務府總管,這樣毓慶宮支應東西也更方便些。”康熙語氣和緩,道“今年還有數人告老,你的老師張英、熊賜履都已老病告老,你幫朕參詳一下,看看如何安置更合適。”
索額圖死了,赫舍裡氏暫時查無此族,赫舍裡家的重要姻親伊桑阿也死了,太子的老師相繼告老。乍一看,好像胤礽和前兩年的直郡王一樣,身邊人才寥落,一時變成了小可憐。
“皇上當初給三阿哥賜名,未嘗沒有聽說主子門庭冷落的緣故,如今太子看著勢弱,皇上必得偏袒太子。”帕勒塔如此說道“畢竟,太子還是太子。”
“那咱們主子還……”薩賓圖下意識的想懟一句,結果發現不對,沒說出口。
帕勒塔發現薩賓圖就是和他鬨習慣了,其實並無惡意之後,也不和他計較。隻是笑道“太子畢竟是太子,皇上稍有舉動,就會引發風吹草動。何況以奴才來看,皇上對太子,還是偏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