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老八在府裡叫了景熙, 又去了上駟院?”
聽了魏珠的回報,康熙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胤禩想要乾什麼了, 難道這小子要去當麵和胤礽求證?如果按照淩普、托合齊拉攏景熙,繼而想要拉攏安王的思路,那麼……
不對不對,皇帝心道, 淩普和托合齊可能事無巨細稟告太子嗎?再說知子莫如父清楚, 胤礽一向對太細致的東西很不耐煩, 這孩子的性子並不算精細。
胤礽注意力放在地方督撫身上, 那麼對於京城這些功夫,他也隻要結果罷了。那麼,胤禩乾什麼去了, 去上駟院……朕沒讓他去啊。
“他去上駟院, 沒人攔著?”康熙奇道,到底那裡頭關的是胤礽。胤禔、胤禛也都是謹慎小心,怎麼老八悄沒聲的就能進去。
魏珠跪在地上沒敢抬頭, 道“回皇上話,八貝勒對守衛說, 皇上讓直郡王回府反省, 點了他的差事, 所以上駟院他也是可以進……守衛沒敢攔著。”
縣官不如現管, 一個從來沒辦過外頭差事的阿哥, 能明白這個, 按理說作為父親的康熙應該很高興。可最近又一次把舊唐書翻出來重看的皇帝, 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將自己每一個頭銜就充分運用,最後進行玄武門之變的李世民。
當然了,這並不是說胤禩能摸的著唐太宗的腳後跟,康熙的著眼點不是這個,他是,絕對不想做李淵。所以胤禩這種權在手,就能充分運用,還讓人說不出話的本事,自然的激發了皇帝的反感。
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踩進雷區的八貝勒,正在上駟院問話,對象自然是廢太子,曾經給他添了不少麻煩的二哥。
胤礽從帳篷裡出來,看見胤禩的一瞬間,眉毛就皺了起來。居然是胤禩來問話,胤礽心中都是悲哀,汗阿瑪這是真的認為自己這個兒子做的不好,毫無人子之道,所以用老八羞辱他嗎?
“臣奉旨,來問二阿哥話。”胤禩瞧著廢太子瞬間變臉,卻笑容可掬“問二阿哥,淩普與托合齊是否說過,太子已經做了三十年太子,皇上寵愛日薄,心中擔憂不已。”
“我怎麼知道。”胤礽反問道“八弟覺得我像是那種事無巨細都要過問的主子?嗯,當年八弟伺候內務府的差事,也該知道我的脾性。”
胤禩的眉毛皺了一下,和他一起進來的還有負責看守的太監,負責記錄的侍衛,此刻都看向了胤禩。八貝勒的喉結動了兩下,沒有說什麼,隻是笑道“臣隻是奉旨問話,二哥既然隻說不知道……那,”他示意記錄的侍衛,“記下,廢太子推說不知。”
“胤禩!”胤礽暴怒想要撲上來,卻被太監給按住了,“你混賬!”
“二哥這話從何說起,您說不知道,可托合齊與淩普都是二哥的心腹……您推說不知,是瞧不起弟弟,覺得我蠢笨?您覺得這話誰會信。”
胤禩揮手讓太監退下,他走進胤礽,大聲道“托合齊與淩普宴飲,不僅邀請了景熙,當時在場的還有兵部尚書耿額,都統鵝繕、還有刑部尚書齊世武。弟弟說的沒錯吧?”
“仔細想想其中三位有兵權,一位內務府總管,還有刑部尚書。”胤禩依舊掛著笑容,大聲問道“參與會飲的這些人,二哥知道嗎?”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胤礽氣的青筋暴起,“對,孤知道,怎麼樣!”胤禩居然敢用那種眼神看他,怒火要把胤礽這段時間以來繃緊的神經氣的斷裂了。
“若是二哥來個逼宮,靠著您東宮的名分,和幾位重臣,赫舍裡家的威望,頃刻就能登基。”胤禩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道,“可惜啊,二哥永遠沒機會了。”
“你這個卑賤之人!”
砰!
胤禩來乾清宮回報的時候,垂淚對康熙道“兒臣問話,結果被二哥揍了一拳,還被罵卑賤之人。”胤禩跪著,豆大的眼淚劈裡啪啦砸在地磚上,“兒臣、兒臣自知出身被二哥瞧不起,可是……被罵到臉上,我……”
康熙雖然懷疑胤禩,但也隻是略有懷疑而已,父子之情還是有的。何況,胤礽再怎麼說也是皇上的臣子,彆說這會,就是擱關外,出身不高的阿哥無法得封高爵,也隻是公認的默契。也沒有哪個敢公開罵到兄弟臉上。
你是罵你兄弟,還是罵你老子呢?康熙又一次氣的說不出話,他讓魏珠去上駟院問了太監、侍衛,又親自查看了記錄,發現事情就和胤禩說的一樣。
胤礽此舉,真是……皇帝灰心了,用出身攻擊自己的兄弟,毫無人君之相。
還有托合齊、淩普、耿額、鄂繕宴飲之事,勾連結黨,看來胤礽之前推說不知都是假話!他心知肚明,就是做好了逼宮的準備,還不會弑父?
胤禔也好,自己也好,都信了他的鬼話!
出了這件事之後,胤禛、胤禩都被解除了差事,康熙令派人從嚴、從細的審問牽涉進太子案的人。而直郡王也終於被康熙叫進了宮裡。
“朝廷的事情還是要辦,不能耽誤。直隸附近上一次查驗糧倉還是康熙三十五年。”康熙道“一晃十年了,戶部雖然叫地方按時查看,但朕不太放心,這次你就作為欽差去直隸。”
“汗阿瑪讓你巡查直隸糧倉?”回到府中,道琴問道,“眼看著要入冬了,現在去?”
“是,正好秋收已經過了,現在查,地方上若是哪裡的糧倉缺了東西,那就是弄虛作假,敷衍朝廷。”胤禔道“直隸不比其他地方,北邊一旦出現旱災,穩住直隸就是穩住山西、河南,這倆地方穩住了,陝西受災也能儘快救濟,北邊可保無虞。”
“……而且汗阿瑪還說,”胤禔表情有些難以言喻,“汗阿瑪還讓我把弘晗帶上,說彆讓孩子總呆在宮裡府中,除了出巡沒見過民間疾苦,也不知道底下什麼樣。”
道琴臉色也變了,夫妻倆四目相對,都覺得老爺子此舉有些隱喻似的,尋常宗室子弟,需要知道什麼民間疾苦、底下怎麼做事。但夫妻倆都不敢自作多情,萬一老爺子口風又變了……
“我就和弘晗說,帶著他出去瞧瞧。”胤禔道,“得壽為毓慶宮所累,如今皇孫中以他年紀最長,倒也說得過去。”總之彆讓孩子有什麼優越感,或者意識到他的未來可能更進一步,要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