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和胤禩府邸臨近, 年紀也沒差很多,往日也正常來往, 彼此也算了解。所以他雖然不太喜歡胤禩的做事風格,但也承認,老八是個有本事的人。
老天爺就是讓人做不同的事兒嘛。比如他自己,讓他八麵玲瓏的管內務府差事, 周旋在皇上和太子之間, 胤禛自問就算他強辦下來, 也得特彆費勁難受。所以老八能辦, 也是他的能耐。
早些年胤禛看胤禩得汗阿瑪重用,最多酸一下,轉身還是自己做自己的事。可現在倆人搭班乾活, 辦的還是關於廢太子的差事, 胤禛就得小心了。
和直郡王辦差,兩個人想的都是儘快把事情了解。可跟老八一起辦差,胤禛有些摸不準這個弟弟的心思, 要說找茬挑事,那胤禩絕對沒有。但要說胤禩也想儘快把事情了解, 那也不對。
八貝勒接手的頭一件事, 就是去審問了格爾芬、阿爾吉善、長泰這些人, 但究竟審出了什麼東西。胤禛看審訊記錄, 並沒有什麼端倪。事出反常必有異, 四貝勒開始更加小心了。
“瞧瞧你們, 額娘一天沒叫你們, 居然拆開了座鐘!烏日娜,你一向讓額娘放心,怎麼也跟著弘昱、冬冬他們胡鬨!”
郡王府裡,道琴正在教訓幾個小孩子,胤禔帶著蘇日格和回府的弘晗在書房考問功課之後,也來到了長房,進門就聽見福晉教子。
胤禔笑道“怎麼了這是?哎喲,烏日娜,阿瑪的二格格,怎麼要哭了……”他笑著把女兒抱起來放在炕上,笑著問道“孩子們怎麼了,讓額娘這麼不高興?”
道琴抬抬下巴,示意胤禔看炕桌上的東西“你那好兒子把座鐘給拆了,烏日娜和冬冬還給他叫好,叫他過來倒是承認的快,可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那小型西洋座鐘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弘昱這會看見阿瑪來了,才有些害怕,憋著嘴有點想哭了。烏日娜被額娘訓斥的時候眼圈就紅了,道琴一向心疼這個女兒,又把她攬在懷裡開解。
而他們三阿哥冬冬,剛正式讀書的年紀,就非常嚴肅的對胤禔說道“回阿瑪額娘的話,因為那鐘本來就壞了,二哥才拆開的。兒子和二姐姐好奇,就一直在旁邊看著……也動手跟著拆了。”
“拆壞了,弘昱就想自己裝上,然後就藏了起來。”烏日娜有點抽噎,“我們沒想騙額娘,就是想自己憑本事裝回去。”
哦,原來是這樣,胤禔問弘昱為什麼沒裝回去。他家二阿哥可憐兮兮的說,自己把所有的零件都拚上了,可那鐘就是不走……
“阿瑪教你一件事。”胤禔把兒子拉過來,摸摸他的頭,對眾人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什麼都會、什麼都懂。所以如果你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就該去想誰明白你不明白的東西。譬如這座鐘,你不懂怎麼修,但鐘表匠人懂。就算是你想學,也可以先把人叫過來,看著他修一遍。”
“閉門造車是憋不出東西的。先去學,把本事學到手,不就變成了自己的。記住了?秦吉了,一會打發人去內務府,叫個表匠過來。”
道琴也隻是勉力板著臉,讓孩子們記住教訓,記住阿瑪的話,然後把他們打發走了。
“好人都叫你做了!”道琴原本沒好氣,可繃不住笑了“弘昱這孩子也是,裝不上就說實話。他好動,拆了就拆了,不是甚麼要緊的東西。”
“小孩子總會有些彆扭的時候。”直郡王看著窗外秋色,道“他自己覺得裝不上豈不是沒了麵子,小孩子又會有些奇怪的想法,想要證明自己長大了,很能乾。”
他說這話,又沉默下來,自從那日在乾清宮回府,多半個月了,宮裡也沒什麼消息。道琴怕他心中鬱悶,就道“昨兒我進宮給額娘問安,延禧宮一切都好,叫你在府裡也放寬心。”
“啊、哦,我沒有胡思亂想。”胤禔轉頭笑道“咱們府裡侍衛們要當值回家、太監也得到處跑腿辦差,也沒有斷了和外頭的聯係。我是在想老八。”
“他又怎麼了?”
“一邊上折子給他們府裡大阿哥的生母請封側福晉,一邊讓安王府的景熙出來,告了太子一狀。”胤禔臉上帶著點笑意“內外都沒閒著。”
道琴奇道“安王府那個公爵景熙?他能告太子什麼狀,怕是連毓慶宮都進不去。”
“這事說起來也是老二管教不嚴。”胤禔呼出一口鬱氣“他在宮裡輕易不好出宮,當年的索額圖、後來的綸布、淩普,都是一個毛病,自說自話,可這勁兒折騰。覺得自己手裡有個皇太子,恨不能嘚瑟到天上。”
“我聽說的消息是淩普拉攏景熙,和托合齊他們一起喝酒,席上托合齊和淩普為皇太子抱不平。”胤禔無奈的一笑“說是皇上變了心,不愛重太子了,到要讓旁人踩到太子頭上。”
“聽說把老爺子氣得狠了,叫人去問胤礽,還明不明白人子之道,把人臭罵一頓。”
道琴靜聽丈夫說話,從胤禩說到了康熙,又說到了如今朝廷的局勢,和外頭的情況。最後她問道“那你現在想做什麼。你說汗阿瑪對地方督撫愈發寬容,他想廢太子,朝中、地方必須穩住一頭。”
“那麼,現在你從那些事脫身,現在該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