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滿意的看著胤禔“有錯能改”的樣子,乖乖地既不頂嘴、也不辯駁,充分滿足了老皇帝的教子癖。康熙很快又氣順了,對胤禔又和顏悅色起來。
就好像在他麵前的不是三十好幾,兒女雙全的長子,而是十來歲,什麼都不懂的青澀少年。他還能對兒子循循善誘,將事情給他講明白,果然薑還是老的辣,老子還是比兒子強啊!
“過去……胤礽主持旗務的時候,倒也還有些建樹,隻是京旗便是許他們回關外去,這幫人居然從關內招攬流民,讓他們做佃農!”康熙說道這個才動了點真火,“直隸巡撫向朕稟告,直隸、山東兩地常有人被京中旗人招攬去到關外。”
胤禔的目光落在眼前,聽著康熙說這個情況,解決這種問題,哪怕手腕強硬也得話許多時間。但康熙這個人追求好名聲,他老人家不會那麼乾。胤禔心中歎氣,自己要怎麼說呢?
諸如“慢慢來吧”這種車軲轆話,直親王已經不想再說了,他斟酌著,用儘量不會刺激康熙的言辭表示“京旗承平日久,加上或是百戰餘生、或是從未上過戰場的旗丁,都在想著怎麼過好日子。既有餉銀,加之好逸惡勞也算是人的本性,指望他們自己會乖乖聽話,恐怕是不可能的。”
皇帝也知道這一點,他想要看的是胤禔的態度和決心,此事非一日之功,再說手段太強硬,康熙現在要辦的事情就沒法辦了。
“事有輕重緩急,如今旗務要辦,卻不是最緊要的。”皇帝表示“當年佛倫在山東推行一體當差、一體納糧,朕讓人在四川、廣東等地的一些府縣推行。等回京你看看那些奏折,給朕寫份節略。”
“還有件事,弘晗在你府中,每日讀些什麼書啊?”
胤禔眨眨眼睛,對於康熙這個話題的轉換速度差點跟不上,打了個結巴才道“回汗阿瑪,弘晗在宮中讀書,兒臣沒管他在府裡讀什麼書。他每次回來,兒子都帶著他種地,還有見見市井……”
其實還有玩,放鷹遛狗跑馬火器,胤禔都帶著兒女玩個遍,但在康熙跟前,胤禔決定給自己臉上貼點金。他表示自己隻帶著兒子一心向學、深入基層,充分了解民間疾苦,從來不讓弘晗耽於玩樂。
“……哦,”康熙懷疑的看著胤禔,最後決定不追究這個,“你和你媳婦養孩子養得好。”在康熙看來,雖然胤禔肯定很會教養孩子—像朕一樣,但是弘晗個性不輕浮、不自誇,考慮到弘晗小時候,胤禔總是不著家,孩子母親一定是出力不少。
“兒臣代福晉謝您誇獎。”胤禔笑道“弘晗小時候,兒子到處跑,總覺得多辦差事更重要,府裡和孩子們都是他額娘操心。如今兒臣才明白,教養孩子也是要緊事。”
要說這個,誰能比康熙更有心得,康熙精神頭來了。皇帝叮囑道“你現在明白也不算晚。人生在世,不管多大的基業,最後還是要有人承繼,方為千秋萬代。所以孩子的教養……朕當年……”
“……”胤禔木著臉聽康熙痛說教育家史,最後聽的一腦袋漿糊的離開了皇帝的住所。方才老皇帝念叨了一遍又一遍“做人當快意於廣闊無垠之天地,切不可故步自封。”這是對的,可以參考的。
可是,“溺子如殺子,朕教養諸子從無溺愛!”算什麼,胤禔心道,您老覺得當年對胤礽不算溺愛?
李承乾居東宮的時候,太子乳母要求為東宮增加器物,都要被文德皇後教育一下不可奢靡。您老都把內務府送到胤礽嘴邊了,還不溺子呢。
康熙是個皇帝,對於皇帝來說,他是永遠不會錯的。
如果錯了,請看上一條。
皇帝這種生物,實在賴不過去,又有極度的客觀需要,他才會認錯,即下罪己詔。所以,胤禔歎口氣,反正都是胤礽的錯,康熙最後陳詞的時候就說“一定要教導孩子修身養德,否則如胤礽一般,不知自省。”
可憐的老二,胤禔為遠在鹹安宮還要中槍的胤礽掬一把同情淚,他在康熙心裡真是成了徹頭徹尾的反麵教材了。
作為毗鄰京都的直隸省,也是會有相當有利政策的,譬如皇帝出巡的時候,看見直隸形勢一片大好,欣欣向榮,就大手一揮給部分府縣減免賦稅。
但這份福利究竟能不能落在老百姓身上,就有點難說了。如延慶那種相對偏遠些的府縣,知府、知縣完全可以隱瞞一段時間,先把稅收上來再說。
再有就是,收稅的時候,火耗可以算多一點。
這是回京之後,坐在戶部看直隸並四川、山東、廣東等地的戶籍、賦稅資料時候的感想,結合他年前去直隸的所見所聞,和現在的數據資料,隻能說地方督撫勾連的情況已經頗為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