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在他看來是一個非常享受能自己獨處時光的人。
莫紮特進來的時候,貝多芬工作室一地的樂譜讓他無從下腳,最後隻能脫下了鞋子,邊走邊給他收拾,看著他的樂譜標號,把修改的、廢稿、半完成品分門彆類放好。
“真是的,又把我當成免費清潔工了。”莫紮特嘀嘀咕咕抱怨。
坐在鋼琴麵前試音的人卻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從他的樂譜當中抬頭,就合著外麵的風雨樹聲一起譜曲。
等貝多芬從他的樂譜當中回頭的時候,莫紮特已經收好了兩壘樂譜,零零碎碎的各色標簽紙標記好,看起來毛毛躁躁不整齊,卻透露著某種分寸感,像極了莫紮特本人。
無論毛躁還是分寸都是。
像這種地方……
隻要經過了他的手都會帶上莫紮特本人感覺的地方,宛如龐大的動物就算隻是經過都會留下氣溫,即便是不經意也會帶出來的某種潦草的“藝術感”——像這種地方,就是貝多芬厲害又無奈的地方。
“不是你自己要收拾的嗎?”他的回應表示他剛剛有聽見夥伴的抱怨。
“那是我要的嗎?那不是我不得不嗎?都說讓你雇傭個清潔工了,像李斯特家的那種,簽上保密協議的話就算是整理樂譜都無所謂吧!”
貝多芬一口否決:“我有所謂。”
莫紮特像某種強大又腳步輕巧的動物,他不介意穿過彆人的地盤,也不介意彆人跑到他的地盤上。但貝多芬不,他是那種史前霸王龍,沒有經過他的允許,有任何一隻腳踏入他的領地都會引起這頭霸王龍的震怒。
莫紮特真想翻個白眼。
從這個角度來講,兩個人的性格南轅北轍。
大家長看看那疊收好的手稿,又瞧瞧莫紮特,思來想去,決定給明顯氣鼓鼓的奧地利人倒一杯茶。
於是在這個雨天裡,莫紮特得到了一杯遲到的熱茶。
“真難喝。”過慣了精細生活的莫紮特吐了吐舌頭,依舊抱著杯子一點一點喝了下去。熱水讓他在這個雨天裡暖和了起來,但音樂家依舊一臉不樂意,兩條眉毛揪在一起好像要打架一樣。
明明不是年輕人了,偏偏還保留著少年般的活力,生活的種種苦難總是難以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跡。這跟貝多芬也很不一樣。
“今天怎麼過來了?”
“這不是下雨了嗎。”貝多芬的一杯茶讓奧地利人想起了醫生的藥汁,感覺又像魔女手底下的那鍋綠油油的魔藥,總之德國人的泡茶技術真的十年如一日差,和他的脾氣一樣令人絕望。“順便說說小可愛的事。”
貝多芬給他再倒了一杯茶,示意他說下去。
莫紮特無語地望著茶杯,裡麵正映著他的倒影,讓他看到了自己糾結的表情。“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壞消息。”
很好,很貝多芬的選擇。
“壞消息是小荊到現在都沒有想通。”
貝多芬不意外。
即便是現實生活裡,尋找自己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更彆說在音樂裡了。在音樂家殘酷的金字塔裡,二流及其以下的人就連在生活中都不一定能找到“自我”的存在。忙碌且潦草地過完了自己一生的人比比皆是。
而小荊才17歲。
還小著呢。
對於年紀小的小輩,貝多芬總是有很多的耐心——不包括熊孩子(特指李斯特)。
“好消息是,我發現小荊的音樂性格應該跟我很類似。”莫紮特得意洋洋。
貝多芬:“……”
他覺得他的好壞判斷應該和莫紮特反過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