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就是預言?”
空的表情有些古怪。
“這就是預言。”羅摩點了點頭,“海水淹沒楓丹,楓丹人溶解,水神在王座上獨自哭泣。”
“現在海水已經淹沒楓丹了。”
“我拜托那維萊特,將一些不配得到拯救的罪犯保留亞種生命的身份,讓海水淨化他們的魂靈,達成預言的第二段描述。”
“而在預言的某一部分,要求民眾共同審判水之神······”羅摩的笑容玩味,“這段預言被我給承擔了。”
“民眾積蓄怒火,並且印證我的罪孽,不是花費了很大的力氣麼?”
“唯一可惜的是,審判是雙方的角力,他們想要在正義上審判我,我同樣可以通過仲裁,裁決他們的不義。”
“至於說水神在王座上獨自哭泣,有一點芙寧娜說的沒什麼問題,就演技來說,芙卡洛斯並不適合登台表演。”
祂揶揄說,“這也難怪,畢竟過去的五百年,祂都隻是藏在諭示裁定樞機裡做自己的事情,從未在民眾麵前做任何的事情。”
“好在我們有更合適的演員了。”
羅摩看向了芙寧娜,“芙卡洛斯和那維萊特相繼在災難之中死去,從出生開始就蒙受祂們庇護的你,有去大哭一場的想法麼?”
“剛好,我們腳下就是你最習慣的王座。”
“這不是鑽空子麼?預言還能夠一條條去完成的?”派蒙瞪大了眼睛。
預言不是這樣的東西吧?
你儘力去做了某種努力,但最後這些東西卻還是一切按照命運的安排,如期降臨在伱的頭頂,絲毫沒有任何的停滯或者遲疑。
但羅摩展露了預言的另外一種玩法。
祂不是抗拒預言的降臨,而是針對預言的每一種描述,都去主動的做出迎合,幫助預言按照天空島的命令如期降臨。
稱得上是句句有回應,唯一的問題是,每一句回應都是打了折扣的。
你說海水淹沒楓丹?
可以,但隻能淹沒一小會兒哦,你可得儘快平息才行。
你說所有的楓丹人都會被海水溶解?
當然也是可以的,但楓丹人有兩種類彆,一種是正常的提瓦特人,一種是厄歌莉婭製作的亞種人類,我完全按照你的命令,讓所有的人類亞種都被溶解了,可那些正常的提瓦特人,他們就不能夠接受這種命運了。
畢竟,這個時期楓丹也還有其他國家的人在這裡生活的,你要讓變成正常人的楓丹人溶解,那這些異國人也得被溶解了,這就不公平了,所以還是不要發生的好。
而現在,你還要水之神在神座上哭泣。
你是老大,你說了當然是算的,你讓水之神哭,我們不會讓水之神笑。
可這個時期的楓丹有太多的水之神了,芙卡洛斯是水之神,祂的半身芙寧娜自然也算,羅摩也是水之神。
你要水之神失聲痛哭,可水之神究竟是誰呢?祂又要因為什麼而痛哭,這就是我來負責的事情了。
你儘可以下達你的神諭,基於對強者的尊重,我會保證每一份的命令都得到執行。
但執行的結果是否和你預期的一樣,這就不是我的工作範疇了。
畢竟,你的預言隻有三行,也並不是什麼完善的命令。
中間出了意外,這是你的問題,不是我的。
“神有神明的命令,而我們不問為什麼是這樣的命令,隻負責讓神明的旨意得到執行。”羅摩捏了捏派蒙的麵頰,“我是天空島忠實的簇擁啊。”
“難道祂的命令,我沒有逐個執行麼?”
“還是說,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那一件是不符合祂的神諭的?”
命令隻需要得到執行就足夠了,下屬不準啵上司的嘴,你下達命令,而我絕不問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隻會負責執行。
但話又說回來了,你說的不清不楚,我做的明明白白,每一件都對的上。
如果結果你還不滿,那您可以親自出手來改寫,或者承認自己說的不夠清楚吧。
“我暫時哭不出來。”芙寧娜掉了鏈子。
“你還有時間去準備,但時間並不多了。”羅摩隨口說道,“我知道祂們沒死,所以你並沒有這麼悲傷。”
“但你的人生裡也不是隻有那維萊特和芙卡洛斯這兩位長輩的吧。”
“想想那些其他你在乎的東西,想想你失去它們之後的情緒。”
芙寧娜猶豫之後還是追問道,“比如呢?”
“比如五百年來,有個名叫芙寧娜的女孩,從來都沒能成為自己想成為的那種人。”羅摩瞥了她一眼,“她用她除了堅守可以稱讚,實際上也算一事無成的五百年去印證了和自己的神明一樣的某個答案。”
“那個答案是,我真的很無能,沒辦法去解決問題,隻能夠期待有能力的人站出來。”
“這個答案,你會稍微滿意一些麼?”
芙寧娜不想哭,她隻想跳起來打羅摩的頭。
這個答案無禮至極,但委實談不上荒謬。
芙寧娜當然是有作用的,羅摩知道,她自己也知道。
她實打實在神明的王座上堅守了五百年——當然,這不值得誇讚,畢竟這五百年她也不是去受苦的,楓丹人按照供養神明的規格來供養芙寧娜,同時又不要求她真的承擔神明的責任,一切的工作都由那維萊特代勞。
就人類的曆史而言,實在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說這是一種懲罰,而不是一種獎賞。
五百年的神明生活,如果你非要說這是一種刑法,那這種懲罰實在是抽象過頭了,讓人完全無法理解。
芙寧娜的價值在於她自己,她享受但並不是追逐這種享受,而是真的把自己的工作放在了等待上,然後重複了數百年的期待明日——失望——新的期待——再次失望的過程。
這種對自我的要求,其實才是她受苦的根源。
倘若她很快就放棄了自己對於希望的追逐,她的人生就談不上任何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