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彆爾的沉默被當作了一種默認。
規則是不能夠輕易破壞的。
一來它維係著上層的利益,他們掌握了權力,自然不會允許人們觸犯他們的權力。
二來,規則一旦有了裂紋,就會有人跟隨著前人的腳步做相同的事情。
破例這種事情,有了一個例外,其餘的例外就會接踵而至。
而做的人多了,規則自然也就失去了約束力。
“我們當然都喜歡權力,但我們不能為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
“因為我們能夠做的事情,其他人也可以做。”
“今日我為了上位,殺死了一個長老,那麼其他人想要上位,他當然也會考慮相同的手段。”
羅摩的話語悲憫的像是個聖人:“子殺父、弟殺兄、妻殺夫······這樣一來,部落就毀掉了。”
長老們很有共情的心思,同時十分困難的壓住了嘴角的嘲笑。
道理確實是這樣的。
但你這個人做事的時候,好像完全沒有考慮過這個道理。
傳承的規則被打破之後,底下的人一旦想要上位,他們就很難考慮什麼給部落做貢獻然後一步步走上去。
他們隻會考慮最簡單的,也是已經有人走出來的一條路。
利用強權去奪取。
這個想法出現很容易,但想要壓下去就很困難了。
但很多人是沒有這種力量的,沒有力量而不自知的行動,隻會給部落帶來麻煩。
部落陷入麻煩,外敵自然會趁勢入侵,直接把作為敵人的塔尼特部落給摧毀。
這個道理,長老們都承認。
但它唯獨不該從羅摩的嘴裡說出來。
他自己講道理的時候挺像個人的,但大家都看到了,最先動手的就是這個人。
“這是最常規的道理,母親。”
羅摩扶起了芭彆爾,神色誠懇,“所以,您知道您的錯誤了嗎。”
“為了一己私欲破壞一整個傳承的規則,這會給部落帶來極大的麻煩。”
“將個人私欲淩駕於部落之上,這是錯誤的方向。”
芭彆爾扯起一個難看的笑臉,“那麼你呢,羅摩。”
羅摩平靜地回答道道:“我也是錯誤的。”
“假如我成功了,我帶領部落重新君臨沙海,在沙漠之中構建起了新的王城。”
“假如我擊潰了教令院的統治,把雨林變成了沙海的一部分,而非沙海是雨林的一部分。”
“那麼千百年後,人們將歌頌我的名為神聖,將我的所有行徑神化,並且戴上公理和正義的冠冕。”
“但我自己知道,錯誤的事情不會因為一個人而變得正確。”
“同樣的,我不會因為道理上是錯誤的,就停下我的行動。”
他隻說了自己做錯了事情,但沒有說自己會失敗,因為做錯一件事情並不意味著會把整件事情都搞砸。
而羅摩相信自己能夠做好。
十六歲的羅摩話語溫和平靜,像是在講述一個故事。
“我要做一件事情,要成為一個英雄,並非是人們需要英雄,隻是因為我想要這麼做,我想成為英雄,僅此而已。”
“它的對錯,它的影響,這是後來者需要考慮的事情。”
“而我,隻負責去做這件事情。”
你真正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你不會在乎它是對的還是錯的。
同樣的,這件事情也不會因為你的權位,你所帶來的最終結果,而從錯誤變成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