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招娣跑了, 那她嫁到齊家的事兒隻能暫且作罷,齊家之前要求的一萬塊錢許家人是絕對不願意出的, 既然如此, 把盼娣先嫁過去也可以,就是不知道齊家人樂不樂意。m.. ,
叫許盼娣和許來娣留在家裡照顧許老太,王菊芳跟許大柱一起沿著道路搜尋許招娣的蹤跡,然而他們追了整整一天, 卻一點線索都沒有,隻得暫時作罷, 回家去商量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許家丟了五千塊錢再加上一輛自行車, 許老太真感覺跟被人挖了心肝似的,病懨懨的在炕上躺了幾天才算養回來,跟兒媳婦王菊芳一起登了齊家的門。
這婆媳倆剛過去的時候,齊老太還樂嗬嗬的叫老姐姐,張羅著吃瓜子兒,聽她們把話說完, 臉色就不對了。
“咱們之前說好了要的是女大學生, 可不是彆的什麼野雞, 你們不能以次充好糊弄人啊!”
齊老太一拍桌子,滿臉不悅:“我們就要你們家老大, 要不然就賠錢,沒的商量!”
自從許招娣跑了, 許老太心裡就憋著一股氣, 現在聽齊老太這麼一說, 就跟被擰開了出氣閥一樣,整個人都炸開了:“招娣跑了,我們難道不急?可急又有什麼用?!要不就把盼娣嫁過來,咱們還是親家,要不然你們就直接給我戳瞎一隻眼,我老婆子認了!”
老太太煙袋鍋往桌子上一磕,滿臉凶戾的說:“一萬塊?你們也真敢說!逼急了我豁出去一條命到你們家門口吊死,到時候咱們再看!”
她把這話一說,齊家人就被震懾住了,齊老太欺軟怕硬,見狀忙軟下去,說:“老姐姐,又不是沒的商量,你動這麼大的氣做什麼。”
許老太見狀也就坡下驢:“商量當然沒問題,但你們一開始就把話說死了,我們想商量都沒法子啊。”
齊老太心裡邊憋著火,好好的兒媳婦人選忽然被打了個對折,這叫她怎麼肯甘心。
“老姐姐,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之所以想娶你們家大妮,就是因為她讀書識字,是大學生啊,你們家二妮也不錯,但到底是差著,你們不能不認。”
她強忍著心裡的不痛快,板著臉說:“這樣吧,叫盼娣替她姐姐嫁過來,你們再陪送五千塊錢,咱們還是親家,成不成?”
陪送五千塊錢?
你怎麼不原地起飛呢!
許老太猛地站起身來,招呼王菊芳說:“走,回去找根繩子,明天我就來這兒吊死!”
王菊芳馬上就站起來了,婆媳倆一點拿喬的意思都沒有,橫衝直撞的就往外走,齊老太見狀慌了,趕忙道:“老姐姐噯,咱們這不是商量嗎?我開了價,你們什麼不說就甩袖子走人,這算是什麼事!”
許老太回過頭去看她,臉上的每一道皺紋都閃爍著凶蠻的光芒:“盼娣替她姐姐嫁過來,再陪送兩千塊錢,這是我們能出的最高價兒了,行不行,不行就拉倒,沒的商量!”
五千跟兩千之間差著整整三千塊呢,齊老太當然不甘心,隻是看許老太一副隨時都能豁出命的模樣,到底是軟了:“行,就這麼定了。”
許老太暗鬆口氣,回到炕沿邊坐下,抹著眼淚說:“妹妹啊,你也彆埋怨我,我這心裡邊兒苦啊……”
王菊芳婆媳倆從齊家出來,天色已經黑了,倆人一氣兒走回自己家,飯都沒吃,就先往喉嚨裡灌了一壺涼水,然後才對翹首以待的許大柱道:“成了,把盼娣嫁過去,再陪送兩千塊錢。”
許大柱長長的舒了口氣,許盼娣臉上的希冀與期盼卻儘數僵在了臉上。
王菊芳心情原本就不太好,一見她擺出這麼一張臉來,火氣蹭的就上去了,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咆哮道:“許盼娣,你少給我擺出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告訴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光宗是你親弟弟,你不管他誰管?可彆跟許招娣一樣喪良心!”
許盼娣之前被她暴打了一頓,現在都沒好利索,這會兒臉上挨了一巴掌,又得知自己要代替許招娣嫁到齊家的事情,眼淚立即就湧出來了,麵對著氣勢洶洶的王菊芳,她不敢吭聲,捂著臉滿心委屈的到裡屋躺下了。
王菊芳了結了齊家那樁心事,心情原本還有點回轉的跡象,現在被許盼娣這麼一氣,臉皮又耷拉下去了,沉著臉去剁了一棵白菜,一滴油都沒加,就撒了點鹽,放在鍋裡邊燉熟了,跟玉米糊糊一起端上去了。
白菜是清燉的,一點味道都沒有,玉米糊糊也粗糙的劃嗓子,許光宗吃了幾口,就把玉米糊糊往桌上一扔,正準備發脾氣,就見王菊芳冷冷的看了過去。
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會看眼色了,見狀一個字都沒敢說,就老老實實的把玉米糊糊撿起來了。
晚上幾個孩子都睡了,王菊芳、許大柱、許老太三個人就坐在一起商量事。
“地裡的活兒不能丟下,大柱不能走,豬牛那些牲畜就交給盼娣和來娣,我跟菊芳去一趟首都,”許老太沉著臉說:“非得把招娣那個狗東西給抓回來不可!”
許大柱沉默著抽了口旱煙,說:“娘,你年紀也不小了……”
“還死不了!”許老太有些煩悶的咳了幾聲,說:“家裡我都交給你,你跟盼娣和來娣多顧看點,還有光宗,叫他好好讀書,將來才能有出息……”
許大柱沒再說話,這就是默認了,王菊芳也不吭聲,顯然是讚同婆婆的主意,三個人各懷心思的睡了一宿,第二天王菊芳早早爬起來烙了一鍋玉米糊糊,最後警告了許盼娣幾句,就揣著一千塊錢,婆媳倆一起上了路。
自己真的能找到許招娣嗎?
這顯然是毋庸置疑的,但事實究竟是不是這樣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王菊芳跟許老太腿著走到了縣城,磕磕絆絆的去買了兩張車票,啃著從家裡帶去的玉米餅子,踏上了前往首都的道路。
那麼這時候,燕琅到底在哪兒呢?
……
在滬市,王建國經曆了自己人生中最刺激的一個月。
一個月之前,一個滿嘴京片子的姑娘找上他,叫他幫自己打理財務事宜。
他也算是活了快四十年的老鳥,眼光那叫一個毒辣,看那姑娘的談吐識見,就知道肯定是高門大戶裡出來的,彆的不知道,還聽不懂口音嗎?
京片子,那地界裡住的都是什麼人?
王建國當時的感覺就跟玉皇大帝在前邊引路,叫他趕緊撲上去抱大腿一樣。
這姑娘姓謝,叫謝歡,跟幾個外國人合開了一家公司,裡邊好像還有香港資本的參與,總之就是牛的不要不要的,帶著證件和公司執照往銀行裡一坐,張口就要貸款一千萬。
一千萬啊,這是個什麼數目?
這時候萬元戶就能羨煞旁人,一千萬能活生生把人給壓死。
銀行一邊組織人去對公司進行考察,另一方麵又專門約了時間跟那姑娘談話,唯恐是敵國派來的特務,還找了幾個會英語的人來對話。
這幾個人嗚哩哇啦的說了些什麼王建國一句都沒聽懂,但他長著耳朵,有自己的感覺啊。
那姑娘說英語的時候抑揚頓挫,人倚在沙發上,雪白的下巴微微抬著,一看就是養尊處優慣了,接受過良好教育的。
反倒是銀行那邊派出來的那個人,也不知道出過國沒有,舌頭硬的像鐵錘,八成是看錄像帶學的英語。
銀行那邊考量了一段時間,貸款就批下來了,王建國拿到了一筆豐厚的酬金,然後就被大佬踢走了。
“謝小姐,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可以繼續為您效勞。”
散夥飯吃完,王建國弓著腰,十分謙卑的說:“如果您暫時用不到我,也可以留個號碼,以後有需要的話,您隨時打過來……”
燕琅微笑著向他點點頭,說了聲:“好。”
從民國時候起,這十裡洋場就是華夏最繁華的地方,現在雖然還沒有後世魔都的紙醉金迷,但是也已經初現崢嶸。
她坐在和平飯店的窗前點了根煙,隨意的抽了一口,又注視著遠處的燈火出神。
馬路上駛來一輛黑色轎車,到門口停了下來,車門拉開,從裡邊走出來兩個年輕男人。
晚風吹過,凝滯的那截煙灰被吹斷,落在了前邊男人的肩膀上,兩人都怔了一下,抬眼去看,就見二樓處的窗前坐著個年輕姑娘,長發挽起,黑色禮服裙,耳畔戴著一副小巧的鑽石耳環,明豔不可方物。
段正平忍不住吹了聲口哨,說:“像奧黛麗赫本。”
蘇杭抖落肩上的煙灰,說:“確實像。”
他們駐足的時間有點久,燕琅回過神來往下一看就明白了,輕輕低頭向他們頷首致歉,蘇杭淡淡笑了一下,算是回應,然後就跟段正平一起進了飯店內部。
燕琅目送他們倆消失在視線裡,問係統說:“帥不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