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大早, 孟家的大門就被拍響了。
李氏剛剛起床正準備做早飯，聽見動靜趕緊去開門，結果久未露麵的石頭就站在外麵。
李氏見到他的樣子一驚, 原先石頭膚色黝黑, 但是站到那兒也是一個精精神神的大小夥子，現在卻整個人老了幾歲不止，要說他比孟平遠的年紀還要小，現在看起來卻跟個老大哥似的。
石頭也沒多說話，見到李氏，撲通一聲跪下來，對著李氏就磕了三個響頭。
“嬸子，我馬上就要回老家了, 之前是我不爭氣, 還不聽勸, 讓你們都跟著操心了。”
李氏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趕緊伸手將他扶起來, “你這孩子，都是自家人, 還說什麼客氣話, 你能想通就好，你爹娘要是知道了, 肯定高興。”
孟大伯也就石頭這一根獨苗，他肯回去自然是好, 也算是了卻孟大伯一樁心事。
“快進來，彆跟門口站著了。”
李氏趕忙就要將人往屋裡讓。
“不了，嬸子，我這就要回去了, 你有沒有要給叔帶的東西，我給你帶回去。”石頭擺手拒絕，任憑李氏怎麼說，就站在門外也不肯進去。
他今也是突然決定要立即回去的，所以一大早就過來了，現在天色尚早，他也不好意思過多叨擾。
李氏一眼瞧出了他的顧慮，笑著說：“都是自家人，又不是沒見過，你不必客氣。”
“正好，我讓你哥寫封信，你給你叔帶回去。你先進來吃口早飯，既然決定回去了，也不差這一會兒。”
李氏說著就朝著孟平遠的房間叫道：“平遠，石頭來了，你快出來給你爹寫封信。”
李氏其實也沒啥大事要說，每次帶回去的信裡不過絮叨一些家長裡短的話，交代一下自己在府城的生活，以及讓孟大柱照顧好自己，少喝點酒，彆饑一頓飽一頓的之類的話。
孟平遠現在不用他娘說，自己就能將她娘要講的話寫出來，總歸逃不過那些話。
得知石頭要回去，孟平遠也沒問多餘的話，隻交代他：“你回去之後跟我爹後頭好好乾兩個月，等上手了，我爹會跟主薄大人說讓你來接他的班，還有就是回去有機會的話，學幾個字，將來說不準用得到，之前的事就彆想了，以後好好生活。”
至於他為什麼突然想通了，孟平遠識趣的沒有問，石頭也不是小孩子，他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就該往前走了。
石頭聽罷重重點點頭，糾結了好久還是說道：“平遠哥，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現在看才明白一些事，以後的路一定好好走，等成了衙差，絕不給叔丟麵子。”
等信寫好，李氏留他吃完早飯再走，石頭還是拒絕了，他隻覺得現在自己迫不及待離開這裡，回家好好給父母養老。
等石頭走後，李氏忍不住唏噓：“石頭這娃老實的很，沒什麼壞心眼，可惜之前被耽誤了，要不現在媳婦都娶了。”
鄉下男娃娶媳婦都早，隻有娶了媳婦，才算是真正能頂立門戶的成年人了。
“娘以前不是還說爹那份差事，就是給外人都不會給大房嗎？現在怎麼也不提了？”孟平遠笑著打趣李氏。
之前孟大柱一提起這事，李氏就沒個好臉色，為著這事，甚至幾年過年都不回老家，孟大柱也拿她沒辦法，畢竟這事說起來，也是他理虧。
老家的人是他的親戚，他可以不計較，但是不能要求他媳婦忘了之前受的委屈啊。
如今李氏倒是將這事輕飄飄的揭過去了。
李氏白了他一眼，也不承認之前是自己鑽牛角尖，小心眼了，依然為自己辯駁道：“當初不是你大爺爺還活著在嘛，我一看到他就想起你爹受的苦，還有我們剛成親那會子受的委屈，現在你大爺爺人都死了，俗話說人死如燈滅，有啥恩怨都過去了。”
不是李氏大度，而是這兩年她娶了兒媳婦，兒子接連考上了秀才和舉人，女兒也懂事，現在孫輩又要出生了，一家人生活吃喝不愁，其樂融融，何必還揪著以前的一些事不放呢。
這大半輩子都過去了，，她都要當奶奶了，以前的一些事能忘就忘吧。
現在回頭想想，終歸還是那時候太窮了，家家戶戶都窮怕了，一年到頭都吃不上幾頓飽飯。
那時候家家戶戶孩子都多，自己家孩子都養不活了，哪裡顧得了彆人呢，可不得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就要吵翻天嘛。
再者老家那邊畢竟還是根，要是一點情麵不顧，完全撕破臉了，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老話說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兒子以後前途無量，她就當是行個善事好了。
“爹現在年紀也大了，一個人在老家我也不放心，上次回去我就跟他說過，反正再過個一年多就退休了，不如找個機會提一提，早點卸了這差事，正好現在石頭回去能接班，最好不過了。”
孟平遠早就在計劃這事兒，特彆是林秀現在懷著孕，白天他出了門，家裡也就幾個女人，他很不放心，孟大柱要是過來了，最起碼家中有個男人，周遭一些小毛賊也不敢輕易打主意。
“你爹倒是無所謂，關鍵是縣衙那邊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