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落黃沙穀十分凶險,除開彆瑩畢酆姐妹倆,也還有比之她們姐妹實力不遑多讓的怪物藏在其中。
地形也十分險峻,一個不留心就會跌落進哪隻怪物的圈套之中,成為誰的美食。
但餘暮寒自是不怕的。
他是重生而歸,壁落黃沙穀的地形他很是了解,對於不同的出口也是了如指掌。
而現在他就是要去找另外一個出入口,畢竟原本的出入口還在沈素她們掌握之中,那裡更危險。
餘暮寒揣著新到手的璃破珠,腳下越來越急。
他沒有想到這一世的偏差這麼大,江緒不僅入了臨仙山,衛南漪還恢複了靈根,勾搭上了雁碧山的首領。
他便覺得是不對勁的。
要是換作普通的半妖,又怎能將他逼到情緒失控,運用妖族的手段來對抗她。
原來是雁碧山首領。
衛南漪既是在她身邊,那江緒當年會入臨仙山說不定也跟她息息相關,說不定……餘暮寒難的是聰明了一回,居然是將落月城的一幕幕都想了起來,當年他沒有在馬販手上找到衛南漪,難道那時候就是沈素帶走了衛南漪。
一個前世根本就沒有出現過的人毀了他所有的計劃。
衛南漪要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兔子,餘暮寒是有自信將她重新推入江諳懷抱的,可現在的衛南漪……他都覺得衛南漪會將他一並殺了。
餘暮寒沒辦法不跑。
衛南漪雖隻是分神境,可她七支箭就戰勝了江諳。
餘暮寒是很強,可他現在的羽翼還沒有豐滿,他現在不過是金丹巔峰,若是靠丹藥堆積起來的分神境,他還有拚一拚的念頭。
可衛南漪都能越級戰勝江諳,一看就不是普通分神境。
餘暮寒可不想拿他的命去拚。
他也知道衛南漪要是回到了臨仙山,恐怕不會有他什麼好果子吃,可是他並非隻有臨仙山這一條出路,他可以去白餘所在的寒楓林,也可以去水濘所在的魔宗,沒必要殊死一搏。
“餘暮寒你站著!”
身後是曾瑜的喊叫聲,餘暮寒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朝前衝去。
他沒有理會曾瑜,繼續朝前趕路,忽然間一個葫蘆擋在了他的跟前。
瑩白色的葫蘆冒著細細的光暈,葫蘆外衣上還刻著晦澀難懂的文字,凸顯著葫蘆的不凡。
餘暮寒知道這是仙人之物。
餘暮寒眼中有一閃而過的貪婪,誰也不會嫌靈寶的多,尤其是這樣仙人用過的靈寶。
曾瑜可不是衛南漪,他還不至於到畏懼曾瑜的地步。
她也不是沈素那樣難纏,曾瑜根本不具備跟他一戰的力量。
這葫蘆可是件好寶貝。
其實要不是曾關死了,這些靈寶都是會屬於他才對的,隻是現在陰差陽錯曾關在沒入秘境前就死在了他手上,而曾瑜則是站在他仇人的陣營,甚至將他前世的佩劍媚骨贈給了沈素。
餘暮寒自然是後悔過殺死曾關的,畢竟曾家的寶貝確實是十分充裕。
小小一個家族罷了?_[(,竟是有著堪比大宗門的靈寶,若不是靈寶上有血脈禁製,曾家血脈也傳承不到現在,早該因身懷巨寶而死了才是。
“餘暮寒,你還我阿兄命來!”
曾瑜一個躍身到了餘暮寒跟前,踩在了葫蘆上,她盯著餘暮寒,眸光幾近癲狂。
她並不掩飾她恨不能將餘暮寒剝皮抽筋的恨,一雙赤紅的眸子直勾勾地瞧著餘暮寒,細白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
餘暮寒餘光輕瞥,並沒有在曾瑜身後瞧見衛南漪和沈素的身影。
既然沒有可以威脅他的力量,那他……
餘暮寒一張臉變得扭曲又陰暗,眸中的貪婪變得越來越重:“曾瑜,你是自尋死路!”
他留意過了,這裡並沒有憫仙鏡分鏡。
曾瑜臉色微微變,可她依舊不退不讓,踩著葫蘆站在餘暮寒的跟前。
她不是餘暮寒的對手。
這一點曾瑜很早就知道,隻是她還是站在了這裡。
曾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隻要想到曾關死在了餘暮寒手中,那股恨意就吞沒了她的理智。
“砰砰砰”靈器碰撞的聲音響起,曾瑜還是對上了餘暮寒。
她以極快的速度落敗,無力地摔落在了地上,就連那葫蘆也縮小數倍,落在了餘暮寒的手心。
曾瑜咬了咬牙,她伸出手衝著葫蘆揮了揮,那隻白玉葫蘆落回了她的手心,她這才笑了聲:“餘暮寒,你彆做夢了,我家的靈寶你用不了!”
若不是曾家的血脈禁製限製了鮮血的力量,並非自願贈予,哪怕手中有曾家人血脈,也不能動用靈寶,餘暮寒一早就殺人取血,搶奪靈寶了。
他走到了曾瑜跟前,踩著她的手腕,蹲在了她跟前:“給我一半你的血,我饒你不死。”
“做夢!”
曾瑜口中喊著不願,可那雙手竟是不自覺地抬了起來,看著竟像是真要將鮮血換給餘暮寒一樣。
她一定是病了。
又是這樣的,在餘暮寒向著她索取靈寶的時候,分明仇深似海,可還是會想將手中的寶物贈給他。
這不對,這肯定是不對的。
曾瑜伸出的手猛地縮了回來,她該等等沈素她們的,而不是一時衝動追上來。
曾瑜後悔不已。
隻是剛剛發生的所有好像都超出了她的認知。
她不止一次諷刺了沈素的眼光差,更是說過好幾遍‘金茹’貌不如人,可那張皮囊下居然藏著衛南漪。
曾瑜沒有跟衛南漪打過交道,可她從前就聽過衛南漪。
一個是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一個是被修仙道友們稱為神女的人,誰更好,就算是光聽聽名號也是能辨認清的。
她還譏諷沈素。
現在看來可笑的是她,也是她阿兄。
曾關居然是不自量力到跟衛南漪搶女人
,不成才是正常的。
若是真成功了,那沈素才是瞎了眼。
從衛南漪身份暴露,曾瑜就一直處在震驚的狀態,神思遲遲得不到安定。
她看見餘暮寒要跑,想都沒想就追了上來,甚至都沒有喊上一聲,驚醒沈素她們。
這才是自討苦吃。
她暗自責備著自己,餘暮寒已經喪失了耐心。
他掐住了曾瑜的下巴:“你給,還是不給。”
曾瑜覺得她大概是要活不過今日了。
她閉上眼,靜待著死亡的到來。
忽然間聽到一道女聲:“餘師弟!你這是在做什麼!”
曾瑜感覺掐著她的手鬆了開,那種麵對死亡的窒息感也隨之消散。
她帶著些劫後餘生的竊喜睜開了眼,隻看到剛剛被林青綺拐走的白箬衣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這裡,在她的身後跟著十來人,看著身上的標識都是盛漣門的人,為首也確實是盛漣門的林青綺,林青綺身邊則是站著盛漣門名聲最響的天驕子盛迂風。
盛迂風見了餘暮寒,露出些厭惡,嘴上倒是故作關心:“餘道友這是在做什麼?殺人奪寶?”
在秘境裡殺人奪寶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可白箬衣最是厭惡旁人欺淩弱小的。
盛迂風問得笑盈盈,餘暮寒的麵色倒是黑了一塊,他沒有理會盛迂風,而是跟白箬衣說:“師姐,她要殺我,我這才動手的。”
白箬衣很輕易地就相信了餘暮寒,畢竟曾瑜她剛剛就要殺餘暮寒。
隻是她並不覺得餘暮寒是對的,一切起因還是餘暮寒自己。
“師弟,你違背規則,在比試台上殺了她阿兄,原是你不對,你該跟曾姑娘道歉的。”
餘暮寒有瞬間的愕然:“師姐,你總幫著外人。”
白箬衣有些無奈,她摁了摁鼓起來的眉心:“餘師弟,這並非親疏遠近的事,你在比試台上……”
“夠了!”
餘暮寒都沒有聽完白箬衣的話,就已經出聲攔住了白箬衣接下去的大道理。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白箬衣總是如此,溫溫柔柔地跟他說些她認為對的道理,不偏不倚。
可他們除開是師姐師弟,不還是情人,既是有情,總該是有些不一樣的偏待的。
“餘師弟。”
白箬衣沒有想到餘暮寒反應這麼大,一時間有些不知該跟他說些什麼。
她沉默不語地將曾瑜從地上扶了起來,代替著餘暮寒跟曾瑜道歉:“曾姑娘,你阿兄的事是餘師弟不好,我替他向你道歉,隻是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曾家也隻剩下你這一點血脈了,何苦一直活在仇恨當中,我們臨仙山願意給你些彆的補償,你看能否原諒餘師弟的?”
白箬衣是不知道剛剛餘暮寒他們發生了什麼的,此刻在她心中餘暮寒依舊是她的師弟。
可林青綺是知道的。
她身上有分鏡,自是知道計劃已經成功了。
隻是……她
剛剛引走白箬衣,而後就遇到了盛迂風他們,盛迂風非要拉著她來這穀中尋寶,她還沒有跟白箬衣好好談談。
林青綺想到此處,忍不住橫了眼盛迂風。
盛迂風隻覺莫名其妙,但還是衝著林青綺笑了笑:“林師姐做了宗主以後,這眸光可是越來越淩厲了,倒是跟我姑姑越來越像,嚇人得很。”
林青綺收回了眸光,她雙拳微微緊握,繞開餘暮寒,慢慢繞到了曾瑜跟前。
她跟白箬衣並肩而立:“曾姑娘,這件事雖是餘暮寒不對,可你也該知道的,你不是餘暮寒的對手,你這樣追著他不僅白白送了性命,還會讓你曾家靈寶失了主。”
林青綺的話實在是刺耳,餘暮寒陰惻惻地瞧了眼她:“林青綺,你什麼意思?”
“聽不明白嗎?我們宗主大人覺得你會殺人奪寶。”盛迂風不動聲色地擋在了林青綺跟前,擋住了他不善的眸光,輕輕笑著:“我跟我們宗主大人的看法一致,也是這樣覺得的呢,不過你該謝謝我們宗主大人的,她分明是想那姑娘彆再追殺你了。”
他這樣一說,餘暮寒和白箬衣都看向了林青綺。
林青綺的話是難聽些,可也確實是在告知曾瑜彆自不量力跟餘暮寒糾纏。
餘暮寒這一看,盛迂風腳步又挪了挪,再次擋在了餘暮寒跟前:“我勸你少自作多情,我們宗主一看就是為了白姑娘,而不是為了你。”
他直接點出來了林青綺的心思。
林青綺退了半步,離得白箬衣遠了些。
白箬衣有些摸不著頭腦,而餘暮寒徹底寒了臉,在他心中白箬衣無論生死都是他的所有物,自然不允許旁人惦記:“盛迂風,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品貌心性都很一般,我們宗主看不上你,白姑娘倒是不錯,要是白姑娘願意入我盛漣門,我想我姑姑也不會反對的。”
盛漣門跟臨仙山不同,長老並不會跟著宗主換代。
除了一些活得太久,自願退去幕後的太上長老,她們幾乎將大半強勁的力量都擺在明麵上,盛嫦杞又是盛漣門明麵上力量當中最強的大長老,盛迂風身為她的親侄子,天資頗高,自是有些囂張資本的。
他也不懼餘暮寒,也不懼白箬衣,所以在這裡憑著猜測胡言亂語。
林青綺又退了半步,站得離白箬衣更遠了。
白箬衣這會兒反應了過來,她追上前伸手去扯林青綺:“林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她並沒有拽到林青綺。
在她伸手的瞬間,林青綺又連退了兩步,手也往袖口中縮了縮。
白箬衣看著空蕩蕩的手心,倍感失落。
談不清原因,隻是在林青綺頻繁靠近她,讓她成為唯一能夠離她那樣近,肆意拉拽林青綺的例外以後,白箬衣竟是有點不適應林青綺刻意離開和她的距離了。
她注意力似乎是偏了。
不再管餘暮寒,也不再管曾瑜,腳不自覺地朝著林青綺邁進:“林姑娘,我可是得罪你了?
”
林青綺搖了搖頭:“白姑娘很好,白姑娘心總是關懷著許多人,是我不好,我的心容不下那麼多人。我這邊上也有盛師弟照看了,便不再勞煩白姑娘為我擔心了,白姑娘也找到了師弟,我們不如趁早分道揚鑣的好,不然到時候後出了秘境,這一同尋到的靈寶都不太好算了。”
林青綺趕著她走,眸中倒全是不舍。
泛著紅暈的眼,委委屈屈很是可憐。
白箬衣一向是心軟的,隻是這會兒心中還多了些不舍:“林姑娘,他畢竟是我師弟。”
“隻是師弟嗎?”
林青綺小心翼翼地問著她,那雙星光湧現的眸子裡有希冀。
白箬衣都不敢想,她若是否了林青綺,那眼中星光將會以怎樣的速度黯淡下去。
她舍不得林青綺難過,隻是依稀記得她是告訴過林青綺的。
白箬衣是告訴過林青綺,餘暮寒是她心上人的,可今時不同往日。
林青綺想救白箬衣,自是要裝作不知的好。
可白箬衣沒有應答她。
她知道白箬衣在猶豫,可白箬衣最好的地方就是她太好。
林青綺掃了眼餘暮寒,忽然傷心欲絕地朝後連退三步,停在個依著白箬衣速度很快就能扶著她的距離,她擦了擦剛剛滾落的淚珠子,軟聲道:“白姑娘,我,我不會與你同嫁他的,你既心中還想著彆人就不該允諾我,我……”
她難過極了,身體搖搖晃晃地朝下墜落。
好在是白箬衣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了她:“林姑娘這是說到哪裡去了。”
餘暮寒看著白箬衣,忍不住質問著她:“白師姐,你允諾她什麼了?”
白箬衣剛想解釋,那日裡她其實不能算應了林青綺,可林青綺扯了扯她的袖口,漂亮的眸子望著她,滿是悲戚:“白姑娘,你不是說你不是負心薄情的人嗎?”
可,可她們還遠遠算不到那一步。
她隻是覺得林青綺可憐,願意將愛分給她,可那種愛又不太一樣了,當然她是覺得林青綺很香,很軟,靠在懷中的時候都能化在懷中一樣,細膩的皮膚比之餘暮寒不知要趁手多少,白箬衣覺得她應當允諾林青綺才是的,橫豎她和餘暮寒也不是那樣的關係,縱然是有些曖昧,可也還談不上歡好,更何況餘暮寒可不止她一個紅顏,可每每想應林青綺的時候,心中又會有個聲音在推拒。
不太對了。
白箬衣又猶豫了,林青綺用力咬住下唇,直到唇瓣滲出來些血珠子,她這才說:“白姑娘,我縱然是……你不能想著兩頭都要的好事。”
血珠子染紅了她蒼白的唇,更添了些柔弱。
那弱柳細軟的腰肢還靠在她懷裡,唯有眸光透著倔強,還有幽怨。
她是不是做錯了事?
可她分明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呢?
白箬衣覺得眼前的一切,還有她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有些不太對勁,可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她幾乎是被林青綺牽著鼻子在走,人不自覺地搭了話:“林姑娘,我沒有那樣的想法。”
“白姑娘不想,你這好師弟怕是想的。”
盛迂風斜了眼餘暮寒,若有所指:“畢竟我們可是貌美得很。”
“盛迂風!”
餘暮寒以前就對盛迂風印象很深。
前世就是盛迂風拿走了他準備讓給白箬衣的四大宗比試第一,不過這個仇前世餘暮寒就報了。
盛迂風笑得如此之燦爛,怕是還不知這壁落黃沙穀就是他前世的葬身之地。
餘暮寒撫了撫下顎,抑製住了憤怒:“盛迂風,我不跟短命鬼計較。”
這下輪到盛迂風變臉色了:“你說什麼?”
莫說是盛迂風了,就連白箬衣都覺得餘暮寒這樣的話有些太過火了。
“餘師弟,這種話可不能亂說的。”
她斥責了餘暮寒,林青綺沒有高興半點。
林青綺主動從白箬衣懷中脫了身,白箬衣則是趁機朝著盛迂風道:“盛道友,我師弟也是無心之過,還請你莫要多計較。”
林青綺也不多言,她當即拿出來了兩顆珠子,將其中一個青綠色的珠子放到了白箬衣的手心:“白姑娘,這兩顆璃破珠是我們一同尋到的,這顆木破珠給你,水破珠便我們留著了。”
看到兩顆璃破珠,餘暮寒紅了眼。
他沒有想到原本該在彆瑩畢酆姐妹倆手中的兩顆璃破珠居然是陰差陽錯到了林青綺手中。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餘暮寒忽然將剛剛的事想了起來,臉色更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