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樂看看骰子,再看看盤盒格子,慎重地伸出手指一個一個數,數到四,見那裡寫著願望二字,忽然快樂地喊道:“色赫圖額娘!是願望!是願望!額樂的願望!”
檀雅好笑,勉強控製住嘴角的幅度,隨意道:“必上的課又不能改,值當你這般開心?”
“就是開心!”
額樂趴在桌子上,踮腳小心翼翼地放下木雕,美滋滋地看著,舍不得錯開眼。
檀雅對她說:“你早膳還未用,想要做什麼,可以一邊吃早膳一邊慢慢想,限時今日,過了便無效了啊。”
無論額樂想做什麼,今日都算是提前下學,算是放了個小小的假期,給她個緩衝。
然而額樂卻想也不想道:“色赫圖額娘,我想好了。”
“真的?”檀雅提醒,“你下次再抽中,可不知道要什麼時候,確定不再想想。”
額樂搖頭,“想好了。”
“既是如此,便說來聽聽。”
額樂不好意思地扭手指,仰頭看她,認真地說:“額樂摘了色赫圖額娘的花,用這個願望抵過好不好?色赫圖額娘能不能不要生氣,也不要不高興?”
檀雅萬萬沒想到她會說這個,眼睛一酸,竟是被一個孩子感動到,一時說不出話來。
“額樂想額娘們每日都笑。”
檀雅蹲在小姑娘麵前,輕輕抱住她,“色赫圖額娘在笑呢,額娘們都在笑呢。”
額樂一雙手臂摟住她的脖子,臉上是大大的笑容,沒有陰霾,是這沉重的宮廷,另一縷陽光。
額樂用過早膳,蘇答應給她上《聲律啟蒙》,檀雅等人聽著書房裡額樂清脆的讀書聲,坐在廊下閒聊。
檀雅跟宣妃和定貴人提起東配殿發生的事,兩個人都是一臉笑意,眼神溫柔。
“這樣的孩子,如何不讓人疼。”
是啊,怎麼可能不會讓人疼?
這時代孩子早熟,十四五歲便算是大人,成家立業後便需得獨當一麵。
檀雅有時候想,額樂之前的那些個公主,基本學學認字,學學滿語,再學個禮儀、女紅便罷了,少有像她們這樣什麼都想要教的,甚至算起來,額樂的課程比當初二十二阿哥也不少什麼了,讓孩子這麼辛苦到底是圖什麼……
定然不是圖他們飛黃騰達,隻是圖那日她對二十二阿哥說過的期望,希望孩子們遇福遇禍都不必自縛,萬事皆可期,生活總能過下去。
“額娘,為什麼是‘茶對酒,賦對詩’?”
檀雅聽到小姑娘的提問,側頭看過去,想要聽一聽蘇先生的回答。
而蘇答應瞥見檀雅的腦袋,淡淡道:“這《聲律啟蒙》乃是已故大儒編纂,意在聲韻格律啟蒙,並非死理。”
額樂聞言,一本正經地搖頭晃腦道:“額樂以為,庭院深深,詩與薔薇,酒與星辰,更配。”
蘇答應一聽,便知這孩子定是想起前些日子,二十二阿哥還未走時,母子六人賞月,她們幾個大人對飲不與她嘗一事,目光不由自主地便看向檀雅。
檀雅微微一聳肩,並不覺得有何不好,瞧她們養的小姑娘,多懂生活。
額樂順著額娘的視線轉過去,見色赫圖額娘倚窗而立,便衝她俏皮的眨眼。
檀雅也回了個眨眼,還豎起大拇指表示認可。
額樂高興的不行,轉回來揚著小下巴,一臉的得意。
蘇答應麵無表情,走過來,道:“不準打擾額樂讀書。”然後毫不猶豫地關上窗子。
又沒出聲……
她要是專心教學,額樂哪會看過來。
檀雅心裡吐槽幾句,招呼聞柳,去找搗花的杵臼來。
下午,額樂上完武藝課,檀雅便帶著她撿地上的落花,洗乾淨代做染指甲的蔻丹。
額樂對於染指甲的興趣並沒有搗杵花瓣的興趣大,拿著瓷杵叨得不亦樂乎,還奇思妙想的問:“色赫圖額娘,這花瓣汁可以染帕子嗎?”
染應該是能染的,但檀雅也不太清楚能不能維持住染色。
於是一大一小一合計,轉而拿了一個新帕子,搗了大半碗花瓣,嘗試著給帕子染色。
鹹福宮的月季,全都是粉紅色或者粉白,兩人隻選了粉紅色的花瓣,忙活一個多時辰,最後染出一個顏色不太勻稱的帕子。
額樂一點兒不嫌棄,珍惜的不行。
檀雅幾人全都逗她:“額娘們都想要,額樂要送給誰啊?”
額樂眼睛在四人身上轉一圈,將帕子抱在懷裡,道:“額樂要送給哥哥,以後再染新的帕子送給額娘們。”
於是,這一日,二十二阿哥下學回來,便收到了一個粉嫩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