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雅被扶進東配殿等太醫診治, 同道堂這邊兒,就剩下宣妃等人麵對康熙。
二十阿哥胤禕多會活躍氣氛的一個孩子,康熙一露麵, 他瞬間就變成了掐脖子的鵪鶉,老老實實降低存在感,不想讓皇阿瑪注意到他。
反倒是兩個更小的阿哥, 在康熙麵前自在一些, 平時如何, 此時也隻是稍減幾分。
原本在康熙麵前最自然的應該是額樂才對, 可她自從那次跑到鹹安宮受了訓斥,多少改變了些, 對旁人不明顯, 麵對康熙時便比從前乖巧幾分。
康熙沒見著他沒來時, 眾人歡騰的樣子, 是以並不知道這一頓生辰宴,他看來和樂融融, 享受了難得的天倫之樂, 實際情況卻是自他到來, 所有人都有些放不開,吃得頗為拘束。
一桌子菜, 本來全都是幾個孩子愛吃的, 康熙在這兒,菜是又添了許多, 可是放到近前的, 全都是康熙常吃的, 給孩子們準備的, 擺膳時全都放在了夠不著的地方。
誰都不好意思吩咐人布菜, 就隻吃手伸出去能夠到的,到後來鹹福宮精心安排的菜幾乎沒動。
宣妃心底氣得很,麵上還要恭恭敬敬地迎合康熙,一絲怨言都不能表現出來。
倒是檀雅一個人在東配殿吃,自在許多,隻是不能動而已。
她還記得雪人還沒堆完,吩咐人去將剩下的部分完成,遠程遙控道:“取兩個黑色棋子作眼睛,鼻子去膳房要一根胡蘿卜,至於嘴,要笑的。”
檀雅手指畫了一個彎彎的上揚的形狀,“就拿我的口脂畫。”
柯冬歲數還小,孩子心性未消,主動攬下這活兒,拿著東西就要往出跑。
聞柳追了兩步,提醒道:“多穿點兒,否則染了風寒被趕出宮去,你就笑不出來了。”
“知道了!”
柯冬穿上厚實的襖子,披上厚棉披風,取了胡蘿卜回來,一進後院卻瞧見皇上的侍衛守在同道堂外頭,個個都麵無表情,嚇人的很,頓時便嚇得縮了縮脖子。
侍衛們保衛皇上安危,視線範圍內所有人的異常都需得警戒,因而一個小宮女突然冒出來,侍衛們哪怕身形未動,視線全都落在她身上。
柯冬極想退回去,但是想到主子的吩咐,且雪人就堆在出入口不遠的地方,用不著靠近他們……
柯冬不敢看侍衛們,躬身低頭向前走了幾步,走近雪堆。
如芒在背。
柯冬硬著頭皮,在一群她看來凶神惡煞的侍衛們的視線下,費力地抱起雪堆旁邊的雪球,因為低估那雪球的重量,踉蹌了一下,站穩後姿勢也不太優雅。
柯冬頭埋得更深,試圖擋住自己的臉,費力地將雪球安置在雪堆上,吸了吸鼻子,裝眼睛鼻子,再伸出通紅的手指畫上揚的嘴。
她動作有些急躁,匆匆弄完,便收回手,縮進披風裡,連忙轉身回東配殿。
走動間,下意識抬頭,正好對上一個年輕侍衛的眼睛,見他眼裡有笑意,柯冬腦子一懵,台階上絆了一下,穩住後趕忙小跑走。
檀雅見她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問:“外頭是有惡犬追你嗎?”
柯冬拍掉身上的雪,脫掉披風,站在爐子邊上,結巴道:“奴婢先前沒注意,皇上身邊的侍衛,都好凶啊。”
“好些都是八旗子弟,能來皇上身邊當差,自然要打起十萬分的精神。”
至於凶……檀雅回憶了下,沒什麼印象,但是應該算不上凶吧?
聞柳捧著一貼膏藥進來,抻開,在爐子上烤,對柯冬說:“我在外間桌上晾了一碗薑湯,你記得去喝,驅驅寒。”
柯冬道謝,跺跺凍麻了、才緩過來的腳,走出去。
膏藥味兒很快便散的滿屋子都是,檀雅嗅了嗅,掩住鼻子,道:“太醫說要貼多久嗎?”
“傷筋動骨一百天,您這膏藥,怎麼也要貼個一個月。”聞柳走過來,掀開主子的衣服,低聲道,“您忍著點兒,許是有些疼。”
檀雅十分淡定,叫她隻管貼便是。
她閃到腰,一動不動都疼得慌,這膏藥一貼到肉上,初時溫溫的,沒多久便火辣辣的,絲毫沒有蓋過原來的腰疼,反而得到了雙倍的痛。
“小主,可還受得住?”
當然,她豈是嬌弱女子?
檀雅趴在床上,驕傲地點點頭,“這點小傷算什麼?無妨。”
“明日會來一位醫女,給您正骨,到時您應該會好受許多。”
檀雅隨意地點頭,砸吧砸吧嘴,道:“大雪天適合吃鍋子,明天來一頓羊肉鍋子,我應該會很快痊愈。”
聞柳無奈,還是滿足主子:“明日奴婢便讓膳房給您準備起來,隻是您動不得,該怎麼吃啊?”
“你隻要弄來,我自然能吃到嘴裡去。”就是疼哭,為了一口好吃的,也是值得的,
這時,外頭響起皇上擺架回宮的聲音,沒多久,柯冬領著二十二阿哥走進來。
“額娘。”二十二阿哥滿眼擔憂地看著額娘,“您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