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福宮四個女人的感情, 因為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後宮一同嫌棄了皇上,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並且各自的精神麵貌也與從前大不相同。
定貴人依舊是那般淡定從容的模樣, 但這淡定從容,似乎比從前多了些隨意。
而宣妃和蘇答應呢,仿佛掀開了蒙在身上的暗沉, 煥發出完全不一樣的光彩。蘇答應的美麗越發光彩奪目, 宣妃則是越發灑脫大氣。
檀雅一點兒沒變, 或者說, 她窩在屋子裡養腰傷,便是有些變化, 憋一段時間也沉澱下來了, 根本沒機會展現。
鹹福宮的禁足令要到年底, 宣妃和蘇答應那強烈的氣質轉變, 隨著日子往複,漸漸也如同檀雅一般, 慢慢沉澱, 表麵上依舊像從前那樣規矩低調。
等到年後鹹福宮解禁, 布貴人兆佳氏病逝的消息傳到鹹福宮,那些莫名的激蕩終於徹底平靜下來, 掩於骨髓之中。
布貴人比定貴人還三歲, 也算是後宮最早的一批妃嬪之一,大家一個後宮待著, 年頭越長, 越是和前頭高位嬪妃拉開位份距離, 這些老妃子越是心如止水。
定貴人如今活得好好的, 憐惜布貴人到死都過著不死不活的日子, 決定在佛堂給布貴人誦經七七四九天,以期若有來世,布貴人能夠遠離宮廷,找到活著的意義。
檀雅此時已經能走動走動,養了一個月,吃好喝好,活動也少,反倒胖了不少,麵色紅潤,氣色極佳。
定貴人翻過年都五十七歲了,若是在佛堂跪足了七七四十九天,腿都能跪廢了。是以檀雅聯合著宣妃,讓宮女定時去佛堂提醒定貴人出來走動走動,舒筋活血。
皇太後近日病得有些重,宣妃要去寧壽宮侍疾,額樂的蒙語課都暫且停了,更無法日日督促定貴人。
於是蘇答應忙著給額樂上課,主要監督人便是檀雅。
而為額樂找伴讀一事,宣妃趁著某日康熙來寧壽宮,當著皇太後的麵兒提出來的。
皇子公主找伴讀,在皇室並非什麼稀奇事,隻是額樂出生之前,宮裡已經十來年沒有小讀書,又無旁人提醒,康熙想不到罷了。
此時宣妃提了,這又不是要緊事,康熙自然應允,還態度平和地問她想給額樂找什麼樣的伴讀。
宣妃對額樂的伴讀人選,原話便是:“不拘家世地位,隻要跟額樂年齡相仿,性子好便足夠,皇上您若信得過,到時就在鹹福宮一塊兒教導著。”
幾個小姑娘,宣妃等人如何教導,自然是無礙的。
康熙儘數答應,還說:“雅若是朕疼愛的女兒,伴讀理應仔細挑選,不可隨便。”
宣妃回宮後,將康熙的話轉達給鹹福宮眾人,其中包括鹹福宮五歲的小主人——額樂。
檀雅等人先前一點兒風聲都沒透出來,額樂冷不丁知道自己要有朋友一起讀書玩樂,開心地跳起來,一遍又一遍地詢問“伴讀什麼時候來”。
宣妃隻管去求康熙,哪敢催促,隻能讓額樂耐心等著。
好在她近來都待在寧壽宮,一兩日才回來一次,便是麵對額樂的歪纏,也比不得檀雅和蘇答應煩惱。
“額樂這執著的性子,在讀書習武上頗好,在旁的小事上,屬實難纏。”檀雅又一次成功安撫下額樂,無奈地對蘇答應感慨。
蘇答應正著手將她剛完成的《四小童雪中圖》裱褙起來,聞言,道:“畢竟額樂長這麼大,唯一的玩伴便是二十二阿哥,等二十二阿哥搬去阿哥所,就她一個小姑娘跟咱們在鹹福宮裡待著,期待尤甚也是常事。”
檀雅給蘇答應遞工具,每每見畫上那幾個孩子神態衣著像極了三位阿哥和額樂,雪人也是栩栩如生,都忍不住感慨一番。
今日亦是如此,感慨完,還頗為遺憾道:“可惜不能複製,否則送給幾個孩子一人一幅留念,豈不皆大歡喜?”
蘇答應嗔她一眼,“我畫出一幅滿意的畫作,便用了將近一月,你還想要四幅一模一樣的畫,難道是想累死我不成?”
“怎會呢?”檀雅伸手給蘇答應按肩膀,笑道,“我隻是說說罷了,物以稀為貴,不能給孩子們留念,咱們自個兒留念也好。”
蘇答應拂開她的手,沒好氣道:“我瞧著你那話,是極真心的。”
“蘇姐姐真是冤枉我了。”
檀雅還真不是想讓蘇答應複製出幾幅一模一樣的畫,就是單純地遺憾科技不再而已。
這一句話說得不妥當,碰上蘇答應這樣略有些敏感的脾性,檀雅說儘好話,哄了許久,蘇答應才大人大量地原諒她的失言。
檀雅長出一口氣,小聲嘀咕:“我算是看出來,額樂這難纏勁兒隨誰了。”
蘇答應立時瞪向檀雅,“是不是想我撕了你這張討厭的嘴?”
檀雅連忙擺手,“不敢不敢,錯了錯了。”
宣妃走進來,見到兩人這般,了然地問:“你們又鬨什麼呢?”
倆人立即消停下來,檀雅笑道:“沒什麼,玩鬨罷了,娘娘,太後娘娘身體可有好轉?”
宣妃含笑點頭,“今日確實大有好轉,不過我回來,是為另一個事。”說到此,笑容微收了收,揮退宮侍們。
檀雅和蘇答應對視,琢磨了一下會是什麼事,詢問道:“可是給咱們選的伴讀,定下了?”
“算是,等太醫檢查過她們的身體,便會到鹹福宮來。”
檀雅好奇,“是哪家的姑娘?”
“四個伴讀,暫時確定下來的,有兩位,一個是廣東巡撫佟佳法海的女兒茉雅奇,一個是富察·李榮保之女富察·伽珞。”
富察·李榮保?
檀雅看向才進來的定貴人,然後問宣妃:“這位富察,豈不是跟十二福晉是堂姐妹?”
定貴人彎了彎嘴角,“是一家子姐妹。”
十二阿哥胤裪的嫡福晉富察氏,父親是武英殿大學士富察·馬齊,跟富察·李榮保乃是親兄弟,一個是次子,一個是幼子,以至於一家子堂姐妹,竟是差出二十多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