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臘月,紫禁城中張燈結彩,長春宮更是被一片紅綢和喜字裝飾一新。再過三日,剛被雍正帝冊封為和碩淑慎格格的沅書便要從長春宮出嫁。
皇後烏拉那拉氏最近的時間全都被格格出嫁這一件事填滿,連宮中妃嬪請安都不甚上心了,整日裡都在為養女忙碌。
她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沒有活到成婚這一日,旁的女人為雍正生的兒子女兒,她表麵上端著嫡母的雍容大氣,按照規矩操辦,可都不如對沅書用心。
這是皇後自己對養女的情誼,跟雍正的態度無關。
難得有這樣的大事,正好利於學習,皇後還將額樂她們七個姑娘全都帶在身邊,手把手親自教導,連即將成為新娘的沅書都沒有落下。
沅書自從收到阿瑪的信,即便還是累,可心裡踏實,心態變了許多,那些縈繞在她心上的惶恐不安漸漸散去,開始有了些皇家格格的從容大氣。
檀雅等人高興,皇後也高興,心裡對這個養女越發滿意。
而本來就知禮懂事的葉楚玳和懵懂可愛的吉蘭,皇後心裡更是十分喜歡,隻是有了沅書這一遭,她看吉蘭那般整日裡隻知道傻樂的模樣,不免有些擔憂。
吉蘭還不知道皇後娘娘對她的擔憂,不在畫室跟太妃們畫畫,就繼續做姑姑的小尾巴,在長春宮聽皇後娘娘教導,也要挨著姑姑,永遠眼睛彎彎,笑眯眯的。
皇後對另外三個皇家格格們說,將來她們也從長春宮出嫁,一轉頭就瞧見吉蘭無憂無慮的模樣,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吉蘭對上皇後娘娘的視線,肉肉的臉蛋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皇後:“……”說起出嫁都不知道害羞,這沒長大的孩子,更讓人不放心了。
再一瞧額樂和葉楚玳,葉楚玳還有些不好意思,額樂這孩子也是毫無感覺的樣子,好像不是在說她的事情一樣。
其實婚期近在眼前,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出亂子的可能微乎其微,皇後留幾個女孩兒在這兒,也沒什麼能硬塞進她們腦子裡的東西了,便讓她們回去,這幾天好好相處。
額樂對其他人道:“我有幾句話和娘娘說,說完再去追你們。”
吉蘭立即道:“那我們在外頭等姑姑。”
額樂點頭,等她們出去,才有幾分不好意思道:“皇嫂,額樂本不該不識好歹,隻是關於您說從長春宮出嫁一事,額樂想求您收回成命。”
皇後當然不會生她的氣,隻眼神柔和的問:“你不想從長春宮出嫁?安壽宮乃是太妃們的住所,披紅不甚妥當。”
“額樂知道,在長春宮出嫁是您和皇兄的恩典,但是……”額樂輕輕依在皇後身邊,“額樂想在鹹福宮出嫁,求您應允。”
皇後豁然開朗,笑道:“原是如此,你自小在鹹福宮長大,對那裡有感情,想從鹹福宮出嫁也是人之常情,幸好鹹福宮未有嬪妃入住,這件事,皇嫂便能答應你。”
額樂正是知道鹹福宮沒有皇兄的其他妃嬪住,才敢提出來,如今得到皇嫂的應允,喜不自勝,道謝:“謝謝皇嫂。”
“彆讓她們等急了,快去吧。”
額樂退後行禮,腳步加快卻絲毫不失儀態的離開殿內。
皇後嘴角的笑容直到這殿內又恢複往日的沉默森穆,才落下來,喃喃:“若是能一直嬌妍美好,便好了……”
外頭冷,額樂並未讓眾人等太久,一處了殿門便又快走幾步,走到她們身邊,笑道:“走吧。”
其他人不會問她跟皇後娘娘說了什麼,吉蘭確實湊在姑姑身邊,笑嗬嗬地問:“姑姑,有好事嗎?”
額樂也沒隱瞞,點頭道:“我跟皇嫂說,想在鹹福宮出嫁。”
她說完,看見吉蘭張嘴就知道她要說什麼,立即打斷道:“你們在皇嫂這出嫁,是好事呢,我是你們姑姑,跟你們不一樣,彆學我。”
吉蘭將要出口的話堵在嘴邊,鼓了鼓臉,卻也不反駁姑姑的話,她心裡,隻要是姑姑說的話,必然都是對的。
額樂轉移話題,問:“這三日,咱們不用來長春宮了,要做些什麼?”
茉雅奇、伽珞和舒爾三人對視一眼,茉雅奇溫柔地說:“明日我們三個親自下廚,一道為沅書格格賀喜,上午便不能與你們一塊兒了。”
吉蘭轉了轉眼,有些心虛地撒謊道:“我、我有一幅畫還未完成,得去畫室……”
額樂又看向葉楚玳,葉楚玳眨眨眼睛,道:“我沒事,我陪著沅書姐姐。”
現在隻有額樂沒說,幾人便一同看向額樂,額樂想了想,便道:“那就到我屋裡來用早膳吧,咱們一起說說話。”
沅書順從地點頭,絲毫沒因為另外四個人不能陪她而多心。
一行人回到安壽宮,吉蘭立即便往畫室鑽,其他人也都各回各的屋子,直到沅書獨自進了她的屋子之後,才悄悄走出來,往畫室去。
沅書和她身邊的宮侍一無所知,她脫了衣服,便坐到爐子邊上,拿起針刺繡。
奶嬤嬤給她端茶倒水,勸道:“格格,您何必費心費力繡這些?還是抓緊時間,多親近親近皇後娘娘才是。”
沅書頭也不抬,手繼續動作,“這是我給幾位太妃娘娘的謝禮,快要完成了。”
“格格,您沒有父兄依靠,又嫁的遠,皇上和皇後娘娘對您親近,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