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雅越來越覺得,真正的雍正帝和她以前聽說過的雍正帝天差地彆,她一直以為,雍正帝應該是隱忍、勤勉、不苟言笑的威嚴形象,可一樁樁一件件事,都昭示著,這位在九子奪嫡中獲勝的帝王……是個性情中人。
檀雅心情複雜地向蘇貴人轉達了皇上的口諭,蘇貴人卻歡喜多過無語。
一朝天子,也不是所有人都能隨便畫的,通常都是皇上親自指定畫師,而且畫成什麼樣子,要求頗為嚴苛。如今雍正親口說允許她在畫作上畫上帝王之像,蘇貴人一點兒不勉強地拿出排版的畫紙,準備重新修改,將雍正塞進去。
蘇貴人在畫之一道有追求,能夠畫皇帝對她來說便是一個留名於書畫界的機會,對女子,尤其是後宮女子來說來之不易。
檀雅見她這般乾勁十足,也得支持,便道:“我再給你刻個印章吧,畫完咱們蓋上去。”
蘇貴人點頭,再不回她,埋頭於畫紙之間。
沒人搭理,檀雅也沒有不自在,自顧自地抽了跟鉛筆,又鋪開一張紙,坐到圓桌邊,描描畫畫,設計印章。
蘇屏這個名字極美,不該淹沒在後宮之中。
檀雅留出名字的空隙,在周圍設計上大片的花,希望鮮花著錦,才名遠揚。
“咚咚咚——”
蘇貴人沒有反應,檀雅抬頭,“進。”
聞柳走進來,稟報道:“主子,藍貴人來了。”
檀雅點頭,起身,將紙和筆遞給聞柳,主仆二人低調地離開。
藍貴人劉氏已經等在屋中,見她回來,立即起身行禮:“謹太嬪安。”
檀雅手向下壓,示意她坐下,命聞柳帶人下去,然後開門見山道:“有事找你,我剛得到消息,揚州葉海棠之子葉文光進京趕考了,而且在京中考生間頗有幾分才名。”
藍貴人一聽,臉色立即便冷下來,“這世道真是不公平!”
這葉文光風華正茂的年紀,便已是考中舉人,如今又進京趕考,若一朝得中,不到三十歲的進士出身,就真真是世人眼中的大才子了,必定前途大好,平步青雲。
如果沒有藍貴人和其父那一出,便是檀雅也要誇讚一句出色,想必雍正也是要重用的。
偏偏上一代不做人事,他再有本事,身上也得蒙上陰影。
檀雅問道:“你預備如何?如今在京裡,不似遠在揚州不好動作,我當初答應你的事兒,如今便可應諾。”
就是看在那滿滿兩箱銀子的份兒上,檀雅也不準備失信於人。
藍貴人攥緊拳頭,眼神中有一瞬間極狠辣,然隨著小指上指甲斷裂,疼痛讓她醒過神來,又看著沿著小指滴下的血怔怔出神。
檀雅連忙叫聞柳進來,然後埋怨道:“你這人真是,何必跟自個兒的身體過不去,十指連心,這得多疼。”
藍貴人聽到她的話,才反應過來,另一隻手捏住那根小指,苦笑:“請謹太嬪見諒,嬪妾失態了。”
聞柳知道兩位主子要說什麼,也不多言,直接拿了藥膏和布要替藍貴人包紮。
藍貴人擦了藥,卻沒大動乾戈地包紮,衝謹太嬪福了福身,道:“如何做,嬪妾還得回去想想,可否明日再來給您答複?”
檀雅頷首,答應下來。
藍貴人走後,聞柳一邊收拾藥盒,一邊問道:“主子,若是藍貴人提得要求過於殘忍,您該如何是好?”
“她受了那樣的欺瞞,心中生恨,有什麼樣的想法都是正常的。”檀雅拿起鉛筆,隨意道,“左右真正拿了大頭的是皇上,我隻不過是個傳話的罷了。”
難道藍貴人恨不得葉家去死,她還要親自殺人不成?真要殺,決定的人和動手的人也該是雍正。
第二天上午,藍貴人沒來,倒是寧壽宮貴太妃瓜爾佳氏如流水似的往宮外賞東西,然後她來安壽宮打麻將的時候,不掩得意地炫耀二十二福晉有身子了。
“碰。”佟佳皇貴太妃神色淡定地撿起中間的牌,語氣中隱隱透著幾分敷衍道,“恭喜。”
貴太妃嘴都合不攏,“同喜同喜,胎未坐滿三月,我隻與皇貴太妃、謹太嬪和高太嬪你們說,正式公開還得再過個半月。”
高太嬪笑容不變,溫和道:“貴太妃放心,咱們都不會外傳的。”
檀雅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個兒的牌,心裡暗暗念叨,又該對準她了。
果然,下一刻,貴太妃邊打牌邊遺憾道:“二十二出使,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倒時胤禧的孩子都要會叫瑪嬤了。”
“你們也舍得孩子跟著使團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