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雅有一個備忘小冊子,執筆記錄人是聞柳,任何需要做的事情,無論大事小事,都會記錄在上,無關緊要的事隨便記,不方便教人知道的事,就標注幾個關鍵字,她們自己知道便可。
藍貴人要在春闈前發作,還得等到明年,不過今年可以稍微預熱一下,檀雅悄悄利用他在宮外的人脈,稍稍加火,鼓吹了一下葉文光的才名。
當然也沒有太誇張,多是在揚州、浙江考生範圍內,欲抑先揚,到時說不準會效果奇佳。
檀雅想過,她這樣是不是會毀了一個原本前途光明的人的未來,但有因才有果,他既然享受了不義之財的好處,便該接受考驗。
是的,檀雅認為是一場考驗。
如果葉文光落榜,無論是因為他受到上一輩恩怨的影響而失準,還是本身學識便不夠與其他考生一爭,都證明他至少現階段是不堪大用的。
而如果他順利考中進士,心性可見一斑,想必也會積極解除恩怨。
藍貴人始終掌握著主動權。
至於如何拿回葉家從藍貴人身上獲取到的財富,得在雍正麵前過明路,否則一個弄不好沒準兒要被人捏住把柄,彈劾他們迫害百姓。
檀雅這些考慮,都跟藍貴人交流過,藍貴人稱全憑她做主,言語之間滿是感激,這件事便簡單記錄在小冊子上。
這事兒過後,檀雅便專心給蘇貴人刻印章,小小一枚印章上要素極多,要極精細,廢了好幾塊兒木頭,她才刻好。
檀雅這些年送出去木頭玩意兒頗多,這塊印章刻好,她又專門做了個木盒,周圍鏤空雕刻,木盒蓋上右下角,刻了蘇貴人的名字,然後才和印章一並送過去。
蘇貴人正在畫的《後宮群像圖》畫量極大,她對自個兒要求又高,常常要現在草稿紙上畫一遍,然後再按照比例畫在宣紙上,這麼些日子過去,她才隻完成了小小一角,想要全部完成還不知要何時。
可人做自己喜愛的事情,大概真的不覺得日子無味,一如蘇貴人畫畫,宣太妃誦經……
轉眼就到了盛夏,雍正下詔召幾個蒙古的親王郡王世子入京,宮中大選開始時,他們已經在皇宮中做侍衛。
宮中不乏蒙古出身的侍衛,是以這件事根本未造成多大的波動,幾乎沒有人多想,安壽宮更是根本沒聽說這件事兒。
色赫圖家今年有一個女孩兒要參加選秀,聞枝早早將她搜集到的信息送到皇宮來,檀雅親自給侄女月姝選了幾個不錯的,然後在皇後烏拉那拉氏來安壽宮做客時,將人名呈給她看,求她的恩典。
檀雅所選之人,家世都不算頂好,那種極好的人家,色赫圖家也不門當戶對,結親對侄女反倒不好。她的標準,便是人品家風才能排序,家世比色赫圖家稍高些也不會高太多,起碼能夠顧忌檀雅和二十二這個皇弟,這樣隻要侄女不是為人太不行,基本不會過太差。
而之所以沒指定一人,則是為了謹慎行事,避免那些人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妨礙,惹得帝後忌諱。
不過檀雅是小心太過,色赫圖家和她選出的幾人的家世,甚至不需要特意報給雍正,皇後自個兒便能做主。
因此大選後,色赫圖家的大小姐是這除那些身份貴重的千金之外,最先得到皇後指婚懿旨的,懿旨一下,兩家便開始接觸,商議婚事。
他們對彼此都很滿意,有商有量,很快便算定日期,開始籌備婚事。
聞枝曾經做過色赫圖小姐的教養先生,如今又是正經的官家夫人,色赫圖小姐的婚期定下後,約莫她們還不算忙的日子,親自上門賀喜,然後假作不經意地說出謹太嬪的用心。
“娘娘看重娘家,特意選了這麼一個五角俱全的人家,往後月姝的日子,定不會差了。”
色赫圖夫人和大奶奶、二奶奶全都一臉喜氣,麵上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滿意,大奶奶還算會做人,一個勁兒的奉承感激不在場的謹太嬪。
聞枝又壓低聲音道:“娘娘說了,等到月姝成婚那日,她、宣太妃都會賞添妝,十二福晉也會親自來賀喜,就是為了給色赫圖家和月姝做臉。也是二十二殿下如今不在京中,否則也不該我來傳話,您家有個準備,到時彆驚亂才是。”
色赫圖家的女人們對視,喜不自勝,連連表示到時會做好安排。
聞枝說完正事,又跟月姝說了會兒話,這才告辭回去。
每每大選之後,便是京中喜事最多的時間,也不止色赫圖一家忙著準備婚事,這氣氛甚至影響到宮中,因為好些太妃、妃嬪娘家都有小子或是姑娘成婚,有些互相之間還結成了兩姓之好。
檀雅侄女的未婚夫跟兩宮中的太妃都沒有關係,因此沒有這種忽然變成親家的情況,宣太妃和蘇貴人更是兩位不聞窗外事,依舊畫畫的畫畫,念經的念經,直到雍正忽然下旨給安壽宮住著的三個格格賜婚。